福来和诚顺一早便将美酒、烛台摆在亭内,见二人上来,颔首退下。
靳濯元将她拉至石凳上,替她斟了杯酒,玉液琼浆融和月色清辉, 注在酒盏, 扑来清香。
陆芍从来不吃酒, 唯一吃过也只是入菜的酒糟。她端着酒盏,凑近了去闻,觉得酒香诱人, 便蹙着眉头抿了一口。
才入喉, 便觉得喉间恍如烈火灼烧,呛得她连连咳嗽。
很快, 未施粉黛的小脸上仿佛落了一片胭脂。
靳濯元并未逼迫她尽数饮下, 他只是取出一封书信, 递至陆芍手里, 示意她拆开瞧瞧。
陆芍就着烛光, 拨开封口,抽出一瞧,‘陆家妹妹’四字,昭然地跃于纸面。
虽说是稀松平常的问候,可她光瞧厂督那不辨喜怒的神色,大抵知晓他今日口中的‘雅兴’所谓何事。
酒盏里的波光微晃,陆芍心里也紧跟着一颤, 纤指在信纸上落下皱痕。她知晓眼前之人占有欲极强,唇瓣上的余痛,好似提醒她,独属于他的,旁人就连觊觎的心思都不该生。
靳濯元兀自抿了口酒,手指叩在石桌上:“怎么不读?”
陆芍迟疑片刻,最后将信对折,拿至烛火上。火舌翻卷着,骤然燃起明火,照出她略带惊惶的小脸。
不读。
吃了几回亏,她也学乖了。厂督嘴上教她念信,待她当真顺他意思去读,指不定又有甚么折腾她的法子。
滚着焦黑色边缘的信纸落在地面,升腾起丝丝缕缕的灰烟。
靳濯元瞥了一眼,又拿出一封:“无妨。烧了还有。”
这一回陆芍瞧都不瞧,直接撕了,洒在地上。
“厂督不是说吟诗赏月嘛,瞧这些煞风景的书信做甚么?”
带着些嗔怪,怪他不解风情。
今夜种种好似成了他的过错。
靳濯元面带笑意,眼尾微微上扬。
他对陆芍的做法很是满意,倘或她当真将那封书信读出来,他定会掐上她的脖颈,将她的声音生生逼回喉间去。
余下的书信被扔至一侧,他又替陆芍斟了盏酒。
“既要吃酒,那便以‘一物双说令’助兴。”
陆芍着逃过一劫,巴不得这事尽快翻篇,她立时顺着他的话问道:“何谓一物双说?”
“譬如‘风吹蜡烛,流半边,留半边。’统共三句,后两句音同意反,这便是一物双说。”
陆芍点点头,冥思苦想地好一会儿,才憋住一句:“花落水面,盛一朵,沉一朵。”
靳濯元抬眉,点了点头:“月落帷帐,照一半,罩一半。”
一开始,陆芍还能招架几句,说至后来,愈说愈不着调,连着输了好几回,分明意思不通,她也狡辩着躲酒。
一人醉了,总不能二人都醉在这凉亭上。
靳濯元倒也不在罚酒上计较,他只是将眼神落在陆芍膝间的狐尾上,抬了抬下巴:“戴上。”
陆芍伸手去抚,摇了摇头:“厂督,我不冷。”
靳濯元笑了声,拦腰将人抱起。
“好生趴着。”
凉亭中央摆着石桌,四边皆是木作的廊椅。
陆芍跪在椅面,身子前伏,趴在栏杆上。
偶尔夜风拂过,勾勒出她盈盈一握的纤和高耸的软翘。
她慌乱地抓着栏杆,不知身后之人的用意。
忽地,裙摆被他撩起,束在腰间,身下一凉,有手探了进来。
她疼得冒泪花儿,下意识地想要起身。
腰间却如压着重石,只有不断往下塌的份儿。
细痒的茸毛不断在她腿间轻扫,像是春柳轻轻拂过波澜不惊的湖面,漾起一圈圈涟漪。
她突然明白狐尾的用处,尚来不及挣扎,长指从里边撤出,取而代之的是块冰冷的打磨光滑玉石。
身前的人直接哭噎出声,伸手便要取身后的狐尾。
靳濯元反扣住她的手,也不知打哪扯来的绢带,慢条斯理地缚住她的手腕,继而将余下的绢带穿过栏杆,打了个结。
先前从汴州带来的衣裳,为取那几根束缚的系带,被厂督撕坏了好几身。她到底心疼,闷闷不快了好几日。
往后几天,她故意连着穿同一身衣裳,靳濯元问起,她便满腹牢骚地说道:“都被厂督撕坏了,自然没有衣裳可穿。”
靳濯元嘱咐诚顺去买,可是诚顺哪里知晓姑娘的喜好,一个人在铺子里转悠许久,久到掌柜觉得他好似有些偷窥姑娘衣裙这等恶寒的怪癖,差些将人驱赶出门。
他速战速决买了几身最贵的,衣料确实是上好的衣料,只可惜颜色清雅了些。
陆芍身上这件,就是清一色的素白。
幸而陆芍的那张脸,撑得住这身衣裳。此时她乌缎似的长发散在身后,勾着一张未施粉黛小脸,她的五官精巧,又有些圆钝,瞧着永远像是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尤其是那副灵动的眉眼,像是将天河的波光都盛在眼里。
而至纯则欲。
月色迷蒙,酒气上涌,因周遭寂静,后边动作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耳边。
不巧的是,趴在凉亭的围栏上,她能瞧见院内女使在廊间走动、亦能瞧见守卫的内侍站立在月洞门处。可先前也只是从上而下俯瞰,尚未求证底下的人是否当真瞧不见她。
没了遮羞布,她的一张小脸热得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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