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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页
    靳濯元嗅着她身上香甜的气息,齿尖在她的肩上轻咬了一口:“你大可试试。”
    陆芍听着他微带胁迫的语气,心里头发怵:“那厂督要拘我到何时。”
    身后的人不再说话。
    她轻晃了晃厂督的手,不见他有反应,便在他怀里翻了个身,瞧见那双轻阖的双眼,才低声嘀咕着:“分明方才还在胁迫我,一弹指的功夫便睡下了。”
    没问着确切的时日,陆芍心里也不畅快,不愿对着他睡,又一点点地转了回去。
    月色清辉照进明瓦窗,薄薄的光雾笼着炭盆内最后一丝火星。不多时,赤红褪去,低低盘桓着细碎的黑屑。
    靳濯元缓缓睁眼,眸子里少见的染上几丝哀楚。自他掌权以来,如狼饮血,肆意狠戾,外头都说,陆芍栽在他手里,当是被他磋磨死了。
    可谁能料及,从来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人,有朝一日也会将‘死’挂着嘴边了。
    因真正无关生死的人,才不会计较这么多。当他开始言说‘死亡’,那他也有了向生的念头。
    靳濯元也不知道,他这样坠入泥地没入黑暗的人,也能挣扎着往上爬吗?
    怀里软玉生香,清浅的呼吸声自耳边传来。
    整整一月衾寒枕冷,今夜纵使熄了炭火,浑身都流淌着暖意。他将自己的手,勉强塞入陆芍紧握的小手内。
    一如头回犯病,陆芍将温热的掌心覆在他的手背上。
    认命似地自喃:“分明是我栽在你手里了。”
    *
    正旦这日,极为应景地落了场雪。
    院内名贵的树木修了新枝,飞雪穿舞其中,很快堆在枝上,漆了层白。
    陆芍醒时,身边的被褥已经一片凉意。她轻唤了一声厂督,屋内寂寥无声,便揉了揉眼,唤流夏和云竹进来替她洗漱绾发。
    流夏见她神色疲倦,眼底染上一层忧切,她只疑心昨夜厂督有没有为难她,却又不好贸然直言,便只能兜着圈子问道:“夫人,你面色怎这般差?有甚么不舒坦的地方吗?”
    陆芍摇了摇头,只是捂着自己的小腹,宽慰她道:“大抵是来了小日子,面色差些也不奇怪。”
    流夏这才点头,接过云竹递来的香膏,在掌心化开。
    正欲替她绾个精致的发髻,却听陆芍神色黯淡地说:“随意束一下吧,横竖不出这屋子。”
    流夏和云竹互望一眼,大致猜着这是厂督下的命令。昨夜事出从急,流夏至今还没弄清事情始末,趁着用晨食的空档,听陆芍复又讲了昨夜所见之事,二人齐齐捂着嘴,睁圆了眼。
    陆芍睡了一夜,头脑条理清晰,虽然忆起昨夜的事,心里仍有余悸,却比流夏和云竹镇静不少。
    云竹来提督府的时日浅,来伺候陆芍之前,只是经手蜜饯采买的事。后宅里呆着的侍婢,对公门堂前的事一概不知,也唯有听了陆芍昨日的见闻,心里才密密麻麻地爬过恐惧。
    她面色煞白,替陆芍布菜的筷子陡然碰在碗沿处: “那夫人是怎么想的?倘或夫人想要离开提督府,云竹也跟着您走!”
    屋门紧阖,外头站着守卫。里边虽然只有她们三人,流夏却忌惮番子打探消息的本事,立时捂住了云竹的嘴:“切莫胡言。”
    陆芍摇了摇头,她昨夜便意识到,汴州到处都是东厂的人,只怕她一出屋子,下一瞬就被东厂的人拿下,这无异于是鸟入樊笼,自投罗网。
    流夏虽捂住云竹的口,然她心底也同云竹一样,油然生出几分惶惧。
    “不若将这些事同国公爷说,国公爷若是肯为夫人计谋...”
    “你莫不是吓傻了。”还未待流夏说完,陆芍便笑着将话头接了过来:“父亲若是肯为我计深远,我今日如何会出现在这儿。”
    打她在喧阗锣鼓声中迈出府门的那瞬,心里仅存的那丝期盼便烟消云散了。
    流夏愁着一张脸,又提心吊胆起来,好似回到初入提督府的那段时日。
    陆芍默不作声地抿着白糖粥,松神吃了几口,陡然记起长公主的话来。
    那日在宁安殿外,长公主神色肃正地同她说:“倘或是哪日你不想呆在这儿了,我走不得,你却是有退路的。”
    她眼里逐渐浮现几分动容,然经历昨日精心密谋的刺杀后,宫内人人自危,朝不保夕,大抵顾不上她的事,甚至连大姐姐一家也牵连其中,战战兢兢地听候审讯。
    陆芍端起瓷碗,将白糖粥当做热茶连喝了几口,暂时压下心底的浮躁的想法。
    “我若想探听外边的消息,府中的人未必肯说与我听。明日便是初二,原先应当回国公府小住一段时日。我出不去,你便藉着这个由头,备上几份薄礼往国公府走一趟。”
    流夏有些不明所以:“国公爷和夫人皆在宫内拘押,姑娘的礼是送予谁?”
    陆芍点了点她的额间:“好姐姐,不是还有栖竹院的陈姨娘吗?陈姨娘一病数年,每岁冬日,都要汤药养着。轻则身虚体弱,重则卧床不起。这份礼一是尽女儿的礼数,二则探姨娘的病,哪里会落人口舌?再者,送礼也不过是个由头,我这厢出不去,还得仰着你出去探听消息呢。”
    流夏总算听明白了,连忙应是。
    总关在屋内,也不是个法子,起码得将外边的风声扇至自己面前来,这样遇事才不至乱了阵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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