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庭姝胸口急起伏了下,随后缓步走到他面前,在宋子卿以为她要跪下来哭着哀求他的原谅时,她却猛地夺过他手上的笺纸。
在宋子卿惊愕的目光之下,温庭姝背对着他,颤抖着手快速地将那笺纸放在烛盘之上烧了起来,直到那行字被彻底的烧毁,温庭姝心口才一松。
而此刻宋子卿才醒悟过来她的目的,然而已经迟了一步。
温庭姝看了眼烛盘上的灰烬,随后转过头看向宋子卿,微微地笑了,“我是和江世子来往,我是爱他,可你有何证据证明我与他偷情?我偏要说你在污蔑我!”
宋子卿内心燃起怒火,气愤道:“你以为没了那笺纸我就休不了你么?我亲眼所见,你又亲口承认,我照样休了你!”
“宋子卿,没有证据莫要乱说。”温庭姝此刻已经与他反目,已经没必要再与他好声好气地说话,她冷笑看着他,平静地说道:“白云寺的事,可还记得?”
宋子卿不明白她为何突然提起来白云寺的事,他沉默下来,只定定地盯着她看。
温庭姝突然很感激江宴那时候对她说了那件事,还有告诉她如何利用此事,不然如今她只能任由宋子卿揉圆掐扁,“当初你欺骗我,说盗匪攻占寺庙之后,你找了我很久都找不到。但实际上,你早已经偷偷带着自己的外室逃命,根本不顾我的生死,这事可有?”
宋子卿目光闪过惊愕与慌乱之色,他没想到温庭姝竟然会知晓了此事,他斥道:“你莫要胡说。”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宋子卿,这件事我可没有冤枉你,你可还记得将那几名浪人斩于马下,救了你和苏雁儿性命的一名侠士?另外,还有一名和尚看到了你带着苏雁儿从后门偷偷逃跑。”温庭姝顿了下,故意刺激他道:“如今,我的情人……哦,也就是江世子,他已经将这名和尚找到。我如今可是实实在在握着你宠妾灭妻的证据!”
温庭姝看着他神色从一开始的愤怒到现在逐渐变得慌乱起来,温庭姝明白自己抓到了他的痛处。温庭姝突然觉得自己与江宴的事被他发现或许并不是坏事,这倒是给了她与他旧事重提的契机。
如果不是他这番逼迫,她都无法鼓起勇气与他彻底撕破脸面,“宋子卿,我们和离吧。你若肯与我和离,你这件事不会有任何人知晓,我们好聚好散。”
宋子卿终于明白她为何从一开始便一脸无惧,原来她要与别的男人想好了要如何算计他,宋子卿心头的怒火渐渐熄灭,涌起一股惶恐,惶恐自己会失去她,宋子卿定定地望着她:“我若是不同意和离呢?”
“你不是要秋闱了么?你若不愿意和离,我便是让江世子将你带着外室逃命,留正妻险些被一群盗匪践踏的事传出去,传得汴阳城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让他们看看作为世家子弟典范的宋子卿是怎样一个宠妾灭妻的伪君子!你将受所有人的耻笑,连同你的一世前程也要毁于一旦!宋子卿,你可要想好了,是要好聚好散,还是同归于尽?”温庭姝语气平静,便如同往日与他说话那般。
宋子卿深知谣诼的可怕,若此事传开来,他的前程有可能真要毁于一旦,宋子卿看着温庭姝,没想到前些天还衣不解带照顾自己,贤惠体贴的妻子如今竟如此心狠,令人不禁心寒,他蹙眉道:“庭姝,你可要考虑清楚了?你难道真要同我和离,江宴会肯娶一个和离过的女人,他只是在玩弄你的感情罢了,他玩弄过无数女人,对你不可能是真心的,一旦他将你玩腻,定会弃你如敝屣,你是世家之女,名誉至关重要,一旦和离,将一辈子受人指指点点,你承受得住么?”
温庭姝不为所动,淡淡道:“此事无需你替我担忧,你且写下和离书便成。”
宋子卿没想到她如此决绝,对自己竟是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你让我考虑一下。”
温庭姝步步紧逼:“你只有现在的机会,秋闱将至,时间不等人。”言罢起身,步态稳重地走到书案前,取出纸张,随后开始磨墨,温庭姝要趁他此刻心神混乱之际让他写下和离书,以免他慎重考虑之后,不肯同意与她和离,她其实此刻很紧张,她拼尽全力抑制着自己,才没有浑身发抖。
宋子卿看着她磨墨的背影,心口不由一慌,走到她面前,放软语气,“庭姝,和离不是我们两人的事,就算我写下和离书,我们双方的父母不同意,这和离书也只能作废。”
温庭姝没理会,继续磨墨,待墨磨好之后,她拿起纸张,递到他面前,语气冷如冰霜:“你究竟想要什么,可想好了?”
宋子卿见她如此冷漠绝情,不禁感到一阵心寒,一阵心痛,他目光受伤地看了她片刻,随后拿起笔,手停顿了好片刻,才在纸张上缓缓写道:
“凡为夫妇之因,前世三生结缘,始配今生之夫妇。若结缘不合,比是冤家,故来相对。既以二心不同,难归一意,快会及诸亲,各还本道。愿娘子相离之后,重梳蝉鬓,美扫娥眉,巧逞窈窕之姿,选聘高宫之主,一别两宽,各生欢喜。①”
写完,他罢了笔,宋子卿压下心头的复杂情绪,冷声对她说道:“此事先莫要告诉我母亲,她绝对不会同意,待寻个机会,我们再与她说此事。”言罢看了那和离书一眼,眸中掠过些许痛苦,随后蓦然转身离去,像是逃避什么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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