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凉臣盯着那人脸上看了半晌,虽然脸上的疤痕并不一样,但是他可以确定是谁下的手了。
能绕了这么一大圈,千方百计的将人抓走,也只能是他。
在战场上两人也算是交手了多次,叶凉臣对季延的手段也足够了解。
他总喜欢用一些四两拨千斤的手段,哪怕叶凉臣对他也还算有些欣赏,但是他不该把手伸到他的面前。
更遑论是动了阿榆。
叶凉臣本不想这个时候出手,只想等两军开战之后坐收渔利,但是此时他也顾不得了。
他知道季延抓人的意图无非是想威胁他罢了,那他便送上门去就是。
十多天之后。
风烨南下的大军还没到江南,便在长歧之地和姜国兵马交战了。
这些日子,叶凉臣只身入了姜国大营,却始终没有发现季延的踪迹。
方尧如今是姜国的监军,得知叶凉臣来了,便私下里出来见他。
他是当初和李筠,郑阳一同在越唳书院和叶凉臣有过硬交情的人,这些年里便一直潜伏在姜国朝堂之中,当初得知姜国要起兵攻打越国之时,他想将消息向上传递,但是当时风严死后,玉山令掩埋,那么这些人就必须得如同十年前一样继续潜伏着,任何人都不能有所行动。
但当新的玉山令再次出现之时,叶凉臣将所有人的信息都收集了起来,包括远走姜国的方尧。
这次他请求跟着姜国大军一道回来,就是想能够里应外合,将自己探听的消息告诉叶凉臣。
但是这个多年未见的好友,见自己的第一面好像对军情并不感兴趣,反而打听的是季延的下落。
“自从上次在军营里见到他,大概是一个多月前了,他向来独来独往,如今我也不知他的踪迹。”
叶凉臣再次皱起了眉头,他以为季延会等着自己上门自投罗网,是他高估了自己,季延到底想做什么?
难道不是他吗?这些日子一旦有什么线索,叶凉臣便没日没夜的去各个地方查看,可是一次次的失望。
几番奔波,叶凉臣面容已经清瘦了不少,若非知道季延不会要了阿榆的性命,他指不定已经疯了。
可是如今,他一想到阿榆的境地,而他却无能为力,显然已经到了临界点了。
京都城外邻近的一个镇子里,此地名唤打铁巷。
季延带着人,不久前在这个巷子里住了下来。
屋内传来一阵摔摔打打的声音,不过由于左邻右舍都是打铁匠人,这点动静并不会让人起疑,季延坐在院子里的石墩上捡着豆子。
“这位爷,那小娘子一直不肯用膳,要不——您,您劝一劝吧!”一个头上包着碎花布的妇人胆怯的说道。
“随她吧!”
“可是,再这么下去,肚子里的孩子怕是要保不住了。”
季延捡豆子的手停了下来,端着一碗蛋羹就走进了屋子。
“你是真的不打算要你肚子里的孩子了?”
季延瞪着看了对面的女子一眼,她因为动怒而导致脸颊的发丝都散落了下来几许,穿着一身简单的粗布衣服,肚子已经微微隆起小小的弧度,若是那双眼睛不是带着咬人的戾气,还能让人有些赏心悦目。
随着叶桑榆肚子越来越大,如今已经四个多月了,最近的脾气一日比一日的见长。
起初几日还好,除了的确有几次逃跑,但是被季延威胁之后,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倒的确是老实不少。
当初季延是打算往南去的,但是一想着若是那些找他的人,定然也会往南去,而且随着大军北上,迟早有攻破京都的一天,那他何不直接在京都附近等着,不管叶凉臣是不是活着,要威胁风流云,那也得来京都,让他看到自己手中的把柄才是,于是他便掉头往北走。
快到京都的时候,叶桑榆几次不管不顾的就要要往外跑,见到人就大吵大嚷说有人绑架她,脾气一日比一日恶劣,再没当初季延见到时的温婉。
起初还以为她是不是得了什么病,后来悄悄请了个郎中,把脉看了之后沉思许久,才说是孕妇大多焦躁,须得迁就着才是。
于是,便成了今日这般模样。
这事情的根源,众人不知,当初叶凉臣身上曾有蛊毒残余,导致他有时候会戾气暴躁而不自知,只是同叶桑榆在一起之后,便自己克制了下去,几乎没什么影响了。
但是自从两人成亲之后,那蛊毒便到了叶桑榆身上,一开始会潜藏一段时间,在人情绪激烈之时,会助长人的戾气,尤其是在肚子里的胎儿渐大之后,会更加影响到母体的情绪。
这个蛊毒实则无毒,但是也是当初留在叶凉臣身体内的一个隐患,解法必须是从胎儿出生之后,立即从指尖放血才能引出来,若是叶凉臣在,见此情形,也能诊断出来。
叶桑榆这一路上担心着叶凉臣,当得知自己到了京都之外,想着叶凉臣很可能就在这里,她便疯了似的要出去。
开始她以为很快会有人来救她,可是将近半个月过去,始终没有人来,她似绝望了似的,只想弄出些动静,发泄也好,激怒季延也罢,心中的焦躁一日胜一日蔓延,她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为什么哥哥还不来找她,他到底在哪?每天只是这样想着,她心中便一阵阵抽痛起来。
于是一挥手,又是碎了一个碗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