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静静等待记忆的消除,但等待良久,脑海中妻儿被他杀死的画面依旧挥之不去,“婆婆,为何我喝了汤,还记得前尘往事?”
月楹故作深沉,“痴儿,你执念太深。”月楹拿出一本书,慢慢翻阅,“杀妻杀子杀女,最大恶极!孟婆汤难解你尘世罪恶。”
“那,那要如何才能忘记?”乌木尔双手扶额,神情痛苦。
月楹叹了声,“唉,罢了,为你引魂,让你妻子儿女的魂魄来见你一见,心结解开才可再投俗胎。”
“多谢婆婆。”乌木尔拜谢。
月楹隐到暗处,旁边早已等待多时的乌木尔妻子与女儿出现。
乌木尔见妻女,眼泪登时落下,被抓时,他是怎么也想不到,只能在阴司相见。
“阿萍,仪姐儿!”乌木尔凄声喊着,“阳哥儿呢,他怎么不来?”
阿萍冷着脸,“阳哥儿不愿见你。”
“他……”
“你个杀人凶手,有什么脸面要求他来见你,他才六岁,仪姐儿才四岁,而我是你同床共枕八年的枕边人,你怎么能忍心,怎么能……”
阿萍的一声声质问,让乌木尔一个字也说不出。
“我……我,对不起你们……”乌木尔掩面痛哭。
仪姐儿躲在娘亲身边,“娘亲,爹爹哭了。”
童音稚嫩,又在乌木尔心头砸下一记重拳。
阿萍抱起孩子,“他不是你爹爹。你没有这样的爹爹。”
仪姐儿仔细看了看,“娘亲,就是爹爹呀。”
阿萍的衣袖被扯了下,她立马吸了吸鼻子,收拾心情,“你若还惦念这一点情分,便将你做过的恶事都说一说,也好让我们几人,有个往生的好去处。”
“好,好,我都说。”乌木尔已经对自己已死之事深信不疑,在阴司里交代也无妨。
“我本名乌木尔,是北疆派遣入大雍的细作,与我一般的的人在大雍还有许多,我们潜入,不为即刻动手,只是为了在某一个适当的时机能用得上,在此之前并未做过恶事……此次,大雍皇帝春猎,我接到任务,接洽来刺杀的商队,并秘密安排他们到木兰围场……届时会有内应将我们放进去,我们只需……”
乌木尔交代了个一干二净,最后,他努力翻身从榻上下来,“阿萍,你原谅我,我们来世再做夫妻,我定宠你一生。”
月楹见差不多了,走出来,“若你们来世依旧阵营不同呢?”
乌木尔身体还没恢复气力,爬过去恳求道,“婆婆,求您,您一定有办法。”
月楹笑起来,“我不是阎王爷,没这本事。”
“您不是孟婆吗?求您了与阎王说项说项。”乌木尔想去抓她的衣角。
月楹退开一步,“不好意思,我也不是孟婆。”
沉重的大铁门“嘭”得一声被打开,遮盖门的黑布掉落下来,刺眼的阳光透进来。
萧沂逆着光走近。
乌木尔抬手遮了遮光,看见萧沂,瞳孔猛地一缩,“你怎么会……”
他看向一边的妻子和女儿,被阳光照射也丝毫不惧,他霎时间想清楚了原委,他们都没死,这里根本不是什么地府,是飞羽司的地牢!
方才一点都不疼的伤口忽然疼起来,乌木尔不可置信举起手,指着阿萍颤声道,“你……你骗我……”
阿萍眼眶含泪,“骗你?你又何尝不是在骗我?整整八年,我竟不知自己引狼入室!”
阿萍捂住女儿的耳朵,继续骂道,“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阳哥儿,阳哥儿是真的死了,被你亲手杀死。”
她流着泪看向女儿,“若非……若非岳姑娘及时救了仪姐儿,你以为她还能好端端的站在这里。”
阿萍骂够了,眼泪也流够了。
月楹扶着人出去,错身走过萧沂身边时,“接下来用不着我了吧?”
萧沂道,“嗯,交给我,你照顾好她们。”
仪姐儿见到萧沂,一点不怕,反而还想伸手去揭他的面具。
萧沂抓住她的小手,塞回她娘的怀里,他摸摸她的发顶,“乖。”
未免还有残留的北疆人,阿萍与孩子都要在飞羽司内待一段时间,待事情的风头过去,再将她们送回。
夏风也被派来贴身保护,“月楹,你是怎么想出这个法子的,太妙了!”
月楹微笑,“雕虫小技罢了。”古人对鬼神大多深信不疑,她又给乌木尔的伤口处下了麻沸散,让他感觉不到疼痛。
再加上他并不知道妻子女儿没死,自以为安全,也因为对妻女的愧疚,当然会和盘托出。
她与萧沂定下这个计策时,想的也不过是试一试,不想效果这么好。
夏风豪气地搭上她的肩,“话说你扮起孟婆来,还真有那么点高深莫测的意味。”
“运气好而已,他中毒初醒,正是混沌的时候。”
起初月楹提出这个计策时,大家都觉得太过儿戏,戏文里写的装神弄鬼,也能用在审问上?
唯有萧沂神色认真,“试试无妨。”
这一计策最关键的,还是乌木尔的妻子和女儿,阿萍得知乌木尔是北疆人而且还杀了一双儿女时对其恨之入骨,爽快答应帮忙。
而仪姐儿在月楹的精心呵护下,已经恢复如常。
仪姐儿很喜欢月楹,常对着她笑,“爹爹,我刚才看见爹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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