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楹微怔,“当时是怕的。”毕竟刀剑无眼,即便她有自保的能力,也防不住意外。
尤其是那意外的一箭,若是没有萧沂,她恐怕……
“现在想想是后怕,好在没事。”她拍拍自己的胸口,说到底是自己给自己找的事情,怪不了谁。
萧沂温言道,“你若害怕,可以哭一哭,没人会笑话。”
“哭?”月楹怅然,她已经多久没有流下眼泪了?她自己都记不清了。
她早已经习惯了自己一个人调节负面情绪,忍住化疗带来的巨大痛苦,忍住在父母面前哭出来。
回想现世,恍如一场梦,亦或许现在才是梦。
萧沂的关心话语,忽让她产生了不真切之感。
月楹摇头,扯了一个极难看的笑,故作轻松道,“世子肯定会笑话我,我才不哭。”
萧沂将她神情中的苦涩看得分明,她究竟经历了什么,才有如今的心境。
她瞥见萧沂的右手,那里破了一个口子,已经不流血了,却并未包扎。
月楹慌忙拉过他的手,软声软气一句,“怎么这么久了还不处理?”
眼中盛着满满的关心,不掺任何杂念。
萧沂似觉心底塌陷了一块,把伤口往她眼前送了送,“你闯的祸,不该你善后吗?”
“自然应该!”
月楹立马去取来白酒,棉花,镊子等消毒器具,小心翼翼地伺弄着萧沂受伤的手。
伤口并不深,兴许是抓了箭矢尾部的缘故,皮肉下嵌进了一根细小的羽毛。
月楹放轻动作,镊子扯住羽毛露出的一小截,柔声道,“可能有些疼,您忍着些。”说着不等萧沂反应,快速一拔。
接着就是消毒,上药,纱布包扎。
月楹的包扎手法很好,不会影响日常生活。
“好了。”月楹仰起头,水汪汪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月楹问,“今日之事到底为何会有两拨人?”
萧沂将来龙去脉与她说了一遍。
月楹恍然,“五殿下也太心急了。”
她又问,“那明婕妤与此事无关吗?”
“目前来讲,没有发现。”萧沂从怀里拿出一个包裹严密的东西,“看看这个。”
月楹接过,才打开一个小口,便闻到了浓重的曼陀罗花的气味,打开一瞧,里面赫然是一个精致的香囊,“是明婕妤的?”
萧沂点点头,今晨趁明婕妤与皇帝出去时,他让人悄悄拿的。
月楹剪开香囊,里头各种草药混杂,她很容易就找到了想要的东西,她拿镊子夹起一个细小的籽状物,“这便是曼陀罗花籽。”
月楹把所有的花籽放在一起,足有数十粒,“曼陀罗花籽不便宜,也不易得。这个剂量,很奢侈。”
“这东西能治安神,陛下的偏头痛也能镇住,太医之所以不用,就是因为它会上瘾。”
明婕妤进宫时不过一个小小才人,短短两年便成了婕妤,皇帝宠爱有加,看来与这香囊也脱不了关系。然而要做到这一点,明婕妤还需要帮手。
皇帝的模样,应该是已经上瘾了。太医每月去请平安脉,经年累月总会有人发现的。
除非,太医院里有她的内应。
萧沂问,“若用这东西两年,可还能戒除?”
“因不是直接服用,戒除并不麻烦,只是戒除人需吃一番苦头。”戒/毒没有捷径,只能生忍。
尤其要给皇帝用药,更是难上加难。“陛下那里……”
“其余一切有我,你只需准备好治病就行。”
他的语气让人安心,月楹重重点了下头。
戒/毒这事也不能急于一时半刻,月楹也不想在皇帝面前露脸,又去找了刘太医。
刘太医大惊,“丫头,你所言是真的?”
“是。”
刘太医冷静下来想,确实有许多不合理的地方,就如上次,皇帝头风发作,等他去时,皇帝的脉象却很平稳。
而那时明婕妤就在皇帝的边上,假使是她身上的香囊稳定了皇帝的病情,一切就都很合理了。
月楹又将猜测太医院里有内应这事告诉了他。
刘太医眼睛一亮,“是全廷!”全廷是三年前进的太医院,因为医术不错,得到当时的太医令赏识,提拔他去御前。
皇帝这几年的平安脉都是他请的,照全廷的医术,不可能发现不了端倪。
这次围猎,刘太医的名额本来是全廷的,只因来围场的前两天,全廷不小心摔伤了腿,这才换了刘太医过来。
若非这次意外,还不知道要被蒙骗多久。
出了刺杀之事,原本三天的围猎皇帝顿时没了心情,摆驾回宫。
萧沂站在下首,“已经确定全廷与明婕妤勾结。”
皇帝皱眉,“又是北疆人?”
“不,他们是西戎的人。”
皇帝震怒,挥袖子扫落了桌案的东西,“萧沂你是怎么当差的!朕把飞羽卫交给你,你却让朕这皇宫成了筛子!是个人都能往朕身边塞细作!”
萧沂单膝跪下,“微臣失职。”
皇帝猛然站起来,气血一上涌,脑袋就疼起来,“嘶——”又跌回椅子里。
皇帝双眼赤红,脑内犹如被人撕扯着,他想闻到明婕妤身上的香味,但他知道不能,都是药物在作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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