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楹在最后一刻, 还是把解药和迷药一齐送入了他的口中, 要是真来上那么一次,她不确定自己还有没有逃跑的力气。
以后这法子还是不能乱用。
不对,没有以后了。
月楹在城门口排队,她手上是上次造假的官籍路引,还有几个人就检查到她了,她抑制不住心底的兴奋。
“好呀, 敢拿个假官籍来骗我!抓起来!”
“官爷,冤枉啊,我这官籍是真的呀!”
“真个狗屁,飞羽卫几月前查抄了家造假官籍的工坊,你的官籍用的纸张,与工坊里的一模一样,还要狡辩,给我打!”
看守城门的官兵对那□□打脚踢。
伪造官籍者,监三年。
月楹没有犹豫,转身就走,她将手里的官籍隐藏在衣袖中,出不了城。
走不了她就必须快点回去,装作若无其事,月楹低头快步走着,忽闻一声马嘶。
月楹抬眼望去,一辆马车遥遥过来,赶车人有些眼熟。
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月楹上前拦住了马车,“薛小侯爷!”
赶车人是阿谦,里面坐的人无疑是薛观。
薛观挑开车帘,见是月楹,惊讶道,“姑娘怎么孤身一人,不言呢?”
“小侯爷,请您带我出城。”月楹拱手道。
薛观眯起眼,“什么意思?”月楹只背了个药箱,周身并无一人随护,看上去不像是出来玩,而是要……逃。
“阿谦,请岳姑娘上来说话。”
月楹爬上马车,“相信您看出来了,我只是世子的一个丫鬟。”
“看出来如何,没看出来又如何?”
月楹抿唇,笑道,“您愿意听个故事吗?”
“愿闻其详。”
“听闻您与夫人极恩爱……”月楹将萧沂如何强逼,自己又是如何不愿意,一次一次逃离通通告诉了薛观。
薛观听完始末,摇头笑了笑,“不言这般冷静自持的人,也会如此,真是想不到。”
他看向月楹,“岳姑娘从哪里看出我会帮你,毕竟,不言是我的好友。”
月楹微摇头,她也不知为什么,对薛观有种莫名其妙的信任,她总觉得,薛观会愿意帮她。
车厢内沉默许久,月楹的希望一点一点流失,“您不愿帮忙就算了,小侯爷就当今日没有见过我。”
说完她就要跳下马车,薛观扯住她的胳膊,“岳姑娘这么着急做什么。”
他这么一扯,月楹的衣袖翻上去一些,露出手腕上的小叶紫檀佛珠来。
薛观一顿,“这串佛珠,怎么会在你这里?”
“小侯爷认识这串佛珠?”
“了怀大师之物,我怎会不识得?”薛观曾在白马寺住过,了怀大师不离手的东西,他不会认错。
月楹低垂着眼,转着珠串上的珠子,“是了怀大师赠与我的。”
“大师赠你佛珠?”这倒新鲜了,薛观端详她,容貌算不得绝色,唯有一双大眼清丽出尘,有种遗世独立的翩然气质。了怀大师不会轻易送人东西,他此举必有深意。
薛观转了念想,吩咐道,“阿谦,驾马。”
月楹不可置信,“您答应了?为什么要帮我?”
薛观又摇头,“不知道。”或许是因为她与他记忆中早已经离世的太/祖母有几分相似吧。
薛观淡笑,这理由说出去他自己都不信,还是不说免遭嘲笑。
有薛观的掩护,月楹赶在关城门前出了城。
城外,月楹跳下马车,“多谢小侯爷。”
薛观摆摆手,“今日帮了你,不言恐怕会与我拼命。”飞羽卫眼线遍布京城,萧沂知道也只是时间问题。
“对不起。”
“你不必向我道歉,是他强求在先,我不过路见不平。”薛观道,“快走吧。”
城外的风很大,月楹的衣裙被风吹得烈烈做响,鬓边的银铃簪也不安静,“小侯爷,保重。”
月楹珍重地向薛观行了个大礼。
月楹的身影渐行渐远,薛观远眺许久,她走得没有一丝犹豫,实在太潇洒,莫说一个睿王府,便是整个大雍,似乎也困不住她。
薛观总觉得他还会再见到月楹,喃喃说了句,“后会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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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楹打算去青城,之前在两淮她就是准备去青城的,只不过萧沂打乱了她的计划。
去青城要走水路,月楹熟门熟路来到渡船处,她手中的官籍是假的,不能坐商船与客船,只能坐黑船。
临陵江上这样的黑船不少,多数人办不起摆渡的证,偷摸送些不方便的客人混口饭吃。
这样的地方,也是鱼龙混杂之处,最是腌臜事滋生的地方。
有个人高马大的汉子打着赤膊,喊着,“还有没有要上船的,下一趟可得等半个月啦……还有两个位置,有没有人上船……”
月楹踌躇许久,高呼了声,“船家,等等——”她一路小跑着过去,“船家——”
船头甲板上站了五六个男人,统一装束,喊话的汉子看见月楹的那一刻眼睛亮起来,“姑娘,是来坐船的?”
月楹躲了躲他的视线,这汉子的眼神让她很不舒服,“是,这趟是去哪儿的?”
“姑娘想去哪儿?”汉子笑起来,不断打量着月楹周身。
月楹探头瞧了眼里面船舱,又小又潮湿,还有股难闻的腥臭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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