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便大步走进内室,一进去就见三个小脑袋正整整齐齐地望着他。
“外祖……”
“外公……”
“老爷……”
凌峰点点头,径直走到凌萧身前,掀开被子看了看,道:“皮肉伤,不打紧,好生休养。”
凌萧的脸颊有些发红,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被外祖按了下去。
“肋骨断了不宜挪动,你躺着,安心静养便是。”
“外祖,曹家怕是要对您不利,您要小心!”凌萧急道,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他。
凌峰心中一暖,大手摸了摸他的头,道:“是那曹绣春对你说什么了?”
凌萧点点头,把白日之事简短说了一遍。
凌峰听后笑了笑,又摸摸他的头,却没理会这事,而是问道:“今日危险,可害怕了?”
凌萧闻言,鼻尖猛地一酸,但还是嘴硬道:“不怕。惩奸除恶,萧儿不怕。”
“惩奸除恶……”凌峰暖声道,“萧儿不怕,外祖也不怕。”
凌萧猛地抬眼看他,就见外祖正笑着望着自己,眉目温暖却坚毅。他心下一暖,浑身的疼痛顿时全忘了,也跟着微微一笑。
凌峰又拍了拍他的头,接着看了看檀荇的伤口,叮嘱了句好生将养,又夸赞了大和忠心护主,赏了银钱,便与夫人告辞走了。
梁嬷嬷在他走后不久,才急急忙忙地领着一帮小子丫头抬着饭食进来。
原是她见两个少爷睡得香,便去厨房看着,此时才将晚点备好。
外祖母见凌萧浑身凄惨的模样,就像心肝上被割了二两肉一般,疼得上天入地。此时见他们醒了,忙命把饭摆在侧室。
十几口人挤在一处,三个伤员一人身后搂着个丫鬟,小心地把饭喂了。
如此过了大半个时辰,方才撤席。凌萧几个又喝了药漱了口净了面,几人谈笑一阵,外祖母见天色不早,便让他们早些歇了。
大和今日受伤最重,药里有止疼的成分,他服下后不久便呼呼睡过去了。
凌萧想着方才与外祖父的一番交谈,兀自有些兴奋。檀荇伤得最轻,此刻也睡不着,便凑到凌萧身边跟他说话。
“今天好好的事,都让我给搅了。”他低声道。
“好好的事?”凌萧不解,转过头去看他,就见檀荇一双眼睛在灯烛下亮晶晶的。
“是啊!我本来想的好好的,今日是表兄生辰,我没钱,没法给你办席,大哥却是有钱的。”他道,“我本想跟大哥说说,让他请咱们去一趟隆庆楼,没成想发了群英令。不过后来我一想,这样也好啊!
曹绣春可比我大哥有钱多了,大哥请客,咱们顶多叫几个小菜,曹绣春做东,那可是妥妥的上席!
表兄这么好的本事,定能拿个头名,这样咱们就能一起去了!谁能想到这人这么坏,砸了我没啥,却把表兄给害苦了!”
凌萧其实一直对他将自己引荐给这些狐朋狗友一事颇为介怀,如今听他这一番话,才明白他心中真实所想,不由有些触动,目光就软了些。
“表兄,你还疼吗?刚听外公说你肋骨都断了,可把我吓了一大跳!”
“无事。”凌萧道,“喝了药,早就不疼了。其实本来也没很疼。”
“不疼就好。”檀荇笑笑,忽然又想起什么,眼睛一亮,道,“对了!”
说着,他在怀里摸索起来,摸了半天才掏出手来,在凌萧眼前一张。
凌萧定睛一看,见是一个玉佩,不大,白中隐隐透着一丝绿。他有些茫然,便抬眼看了看他。
“生辰贺礼!”檀荇弯着眼睛笑道,“这是去年生辰,我娘给我买的。一个玉佩,一个银项圈。项圈我还戴着……”他说着扯了扯自己的衣领给凌萧看,“玉佩就送给你了!”
凌萧看了看那块玉佩,微微一笑,道:“多谢,但这是你娘给你的东西,我不能收。”
“哎呀!我娘给了我就是我的!”檀荇大大咧咧地把玉佩往他怀里一塞,“其实我不喜欢这个,容易碎,放在身上都不敢跑快了。我更喜欢银项圈,这个就给表兄了!表兄,你以后可得一直护着我呀!”
说着,他拱着头一点一点地往凌萧这边挪。凌萧被他拱得无奈,一把按住了他的头,但又怕按疼了他,只得轻轻推搡。
两人又闹了一会儿,大和忽然发出一声响亮的鼾声。两人相视一眼,都忍不住有些发笑。
凌萧温言道:“好了,天色不早,该睡了。”
檀荇又不甘寂寞地胡闹了一会儿,便也撑不住困劲,慢慢沉寂了下去。
第11章
时空禅
一场大战之后,便是几十日的休养生息。
外祖是三日后回来的,来时面色颇为沉重,只说了声「尘埃落定」,便再未多言。后来凌萧才从外祖母处听闻,当夜军中竟是血雨腥风。
副将曹靖吏被当庭军法处置,其党羽被连根拔除,当日一同问斩的便有六人。
涉案罪犯家中亲眷全部发配为奴,外祖念曹靖吏当年恩义,又怜曹绣春年小,不忍杀之,将其一并发配,多少算是给曹家留了一缕香火。
然而不过一月便传来消息,说曹绣春在「四大护法」的护持下逃了。
那「四大护法」倒真是「忠心护主」,为让他逃走不惜拼命,最终都在与守军的拼杀中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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