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萧掀开眼睫看了他一眼,道:“自是妥当的去处。”
“妥当的去处?”少年扬了扬眉,“你是说邻镇吗?我告诉你,没用的!我早就去茱萸镇求救过,那儿的人根本不理我,里正还把我打了出来,说我是疯子!”
“不是茱萸镇。”凌萧道。
“不是茱萸镇?”少年越发惊讶,“难道你还要把他们扭送进京不成?这林子可大得很!咱们就三个人,他们路上很容易就跑脱了,到时候再发动别的土匪报复,咱们逃都没处逃!”
凌萧轻轻叹了口气,道:“此处向北不到二十里有一处驻军,你可听说过?”
“驻军?”少年惊地张大了嘴,“你要去找驻军?那些兵老爷脾气都差得很,他们怎么会理你?你小心挨他们的教训!”
“咯……咯咯咯……敢!”纪麟忽然大喝一声,把那少年吓了一跳。
“什么?”他惊道。
凌萧看了看纪麟,又看了他一眼,道:“你听见了,我朋友说了,他们不敢。”
“不敢?他们有什么不敢?他们常常仗势欺民的!你们……”
话说了一半,少年忽然住了嘴,在凌萧二人身上打量了一圈,眼神有些吃不准起来。
凌萧看了他一眼,不再说话,闭上双目继续养神。
过了一会儿,他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将眼皮撩开一条缝一看,就见那少年起身出了门。不一会儿,他又折返回来,手中握着一捧叶子。
“把这个碾碎,放在他鼻子下面,就能解他的迷药了。”少年道,将叶子递到凌萧面前。
凌萧闻到一股刺鼻的辛辣味,睁开双眼问道:“这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它叫什么……”少年道,“反正我管它叫喷嚏草。中了迷香的人闻了这个,打上几个喷嚏,药力自然就解了。”
说完,他见凌萧不动,自己上手将嫩叶碾碎,又搓成两个圆球,放在纪麟的鼻下。纪麟原本昏昏沉沉的,闻了这个味道,却不适地蠕动起来。
不一会儿,他打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喷嚏。少年在他爆发的前一瞬将圆球移开,在他平息以后又将圆球放到他的鼻下。如此重复几次,纪麟眼见着清明起来,最后完全清醒了过来。
他坐起身,一面搓着鼻子,一面惊叹道:“什么东西,这么神奇!我这会儿头也不晕了,身上也不乏了,那股恶心劲儿也没了!”
少年不无得意地看了他一眼,晃了晃手中的圆球,道:“喷嚏草。专治四肢瘫软肌无力,或是你这种没用的废物点心公子哥儿!”
“诶,你!”纪麟虎目一张。
“好了……”凌萧道,“纪兄你既然醒了,天色也已渐亮。如此,还请二位在此处看着这些匪徒,我去一趟驻军军营,最多两个时辰便可回来。”
“你还真……”
少年刚要说话,却被纪麟抢了先。
“好。那凌兄你路上小心,我如今恢复了,在此处看守,凌兄不必担心。”
“嗯。”凌萧应了一声,不再废话,出门下楼去了。
少年一路追到窗边,见他从马厩中将马牵出,飞身上马,遥遥远去,才回过神来,对着他的背影大喊道:“喂!你小心点啊!这片林子里走兽很多的……”
凌萧对他的喊话充耳不闻,扬鞭策马,不过须臾功夫,就渐渐缩成了视线尽头的一个墨点。
一个半时辰后,一队骑兵穿花拂叶,踏着整齐的步伐向着槐镇而来。
此时已是卯正,迎着初升的朝阳,驻军参将叶荣望着槐镇空无一人的街巷,摇头咂舌道:“起先听世子说起,我还不信。现在看来,竟真有这般奇事!巍巍皇城,天子脚下,距京师不过百里,竟然有人如此狂悖作乱,真是胆大包天!”
这叶荣原是他们凌家军中的一员,在他外祖手下一向颇为得力。
上次江索大战退下来后,他便被调到了京师附近的驻军任参将。
这几年宿卫军处理京城大小杂事,也与他们有过几次交集。再加上年节拜访,一来二去,两方倒是混得熟了。
听他感叹,凌萧也道:“的确,若不是亲身经历,谁会想到,就在京城近郊竟有匪徒团伙作案,接连一年都未被发觉。”
“哎呀,这说来也是属下失职啊!”叶荣叹道,“我们离此处这么近,竟然毫无察觉,真是惭愧,惭愧啊!”
“罢了,如今不是追责的时候。”凌萧道,“匪徒还被羁押在客栈里,由纪公子看守着。还是早些将他们交到驻军手中,我们才能放心。”
“好,好!”叶荣连声答应,“世子放心,这件事世子既托付给我,属下定然尽心尽力。不但将这群匪类处理干净,槐镇的事我也会进一步跟进,必不辜负世子所托。”
“如此甚好。”凌萧微微颔首。
到达客栈前头,几人翻身下马。
纪麟在楼上就听到他们的声音,远远地从窗户里探出头来跟他们打了招呼。
“凌兄回来得倒是快呀!”纪麟道,“那几个土匪老实得很,有几个蹦跶的被我补了几脚,如今正蔫着呢!”
说着,几人上得楼去。凌萧一进门,就见纪麟手抱长剑,正站在屋子中央等着他们。
十余名匪徒伤重的伤重,昏迷的昏迷,有几个尚有些意识的,也眯缝着眼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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