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尽管相处两年,但他们始终未敢交心,最多也只不过是稍稍越界的互相试探而已。
而眼前的少年不同。
他与他素不相识,但与他坐在一处,却可以像多年的老友一般,无需闲话,各行其是,而没有丝毫的不自在。
这种感觉他是第一次体会,不由觉得十分新鲜。见李思忙着描他的宝函,他也从一旁的杂物里翻出个小锉刀,在他弃置的木剑上细细雕琢起来。
“对了……”李思闲谈道,“听姑母说,你家中有长辈在朝中当差,不知是什么差事?”
“呃……”没想到他问这个,凌萧迟疑了一下,胡乱掰扯道,“是个远房表亲,在宿卫军领职。”
“是吗?”没想到,一听到「宿卫军」三字,李思却眼睛一亮。
他将手中的木匣一放,抬头看着他道,“宿卫军里我有熟人,你那表亲领的是什么职?”
他问得快,凌萧一时间来不及多做考虑,便在脑中想着章黎的样子,信口道:“做的参将。”
“嗯?”谁知,李思闻言越发感兴趣,双目圆睁看着他道,“宿卫营里的参将我都知道,你表亲是哪一个?”
没想到他打破砂锅问到底。凌萧生平头一次扯谎,不由觉得步履维艰,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撒一个谎要用一百个谎来圆。
“嗯……姓章,叫章黎。”他道,不自觉地抬手蹭了蹭鼻梁。
“章参将啊!”一听这个名字,李思又是兴奋地一拍手,“哎呀,你不早说,我还见过他哪!”
“你见过他?”凌萧忽然有些紧张。
“是啊!”李思道,“我表舅家的兄弟就在宿卫营里当差,有一次我去大营寻他,正看见章参将和郎教头往外走。两人骑在高头大马上,那叫一个英姿飒爽!”
原来是这么个见过,凌萧顿时松了口气。眼前又浮现出章黎虎背熊腰的模样,想想他方才说的「英姿飒爽」,不由抿唇失笑。
李思见他偷笑,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把头低了下去,半晌没言语。
凌萧见他沉默,有些摸不透他的性子,又不愿继续圆谎,便扯了个旁的话题,道:“杏林书院不是开着课吗?你怎么得闲来这里?”
“嗯?”李思闻言倒是一愣,“开课?书院三月底考评,然后就放了春假,有一个满月呢,开什么课?”
凌萧一怔,不禁回想起出发前,檀荇跟自己说过的话。
“书院里所有人都放假了吗?”他问。
李思一皱眉,不明所以地抬头望着他:“当然是所有人都放了,哪有放一半留一半的道理?”
闻言,凌萧越发觉得奇怪。他想了想,斟酌着问道:“你在书院里,可认识一个叫檀荇的人?”
“嗯?檀荇?”李思一挑眉,“认识啊,檀小爷嘛,书院里谁不认识他?怎么,你问他干吗?有事求他?”
“有事求他?”凌萧紧了紧眉心。
“对啊!”李思道,“不是有事相求,你打听他干吗?”
“檀荇……”凌萧不确定地道,“他经常帮人办事吗?”
“嘿……你这说的……”闻言,李思却做出了一副讳莫如深的表情,与他一贯的疏朗态度极不相符,看起来莫名有些油滑,“「帮人办事」,这听起来倒像是行善事似的。”
“什么意思?”凌萧不解。
“狐虎帮你没听说过吗?”李思不答反问。
凌萧越发不明所以,微微扬起了眉梢。
见状,李思反倒皱起眉头,有些纳闷地笑了。
“你连这个都不知道?”他奇道,“那你问檀荇做什么?”
第195章
狐虎帮
“呃……”凌萧在脑中快速一转,道,“昨日听你说起凌世子。我记得檀荇是他的兄弟,就想问问你,为何不通过他给世子递话。”
“哦……你说这个。”李思恍然大悟,毫不起疑,顺着他的话道,“嗐,那不是废话嘛!要是能攀上檀小爷,我何愁见不到世子呢?听说世子就他这么一个兄弟,平日里最是疼他,为他甚至能豁出命去……”
凌萧皱眉道:“怎么,是他不肯帮忙吗?”
闻言,李思露出了一个难以描述的表情,似乎觉得他的话很不可思议,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
“你……”他咂了咂嘴,似是想说什么,但上下打量了凌萧一圈,却又把话咽了下去。
“檀荇的名声,你哪怕不在杏林书院里混,也总应该听说过吧?”他道,“那家伙可不是个好相与的,是京里出了名的霸王。我看见他,绕着走还来不及呢。你让我找他帮忙递话,是嫌我命长吗?”
这下凌萧是真真切切的震惊,就连一贯不动声色的面上也有些绷不住了。
“他……檀荇……竟是如此的吗?”他咬着齿槽问道。
李思不可思议地看了他一会儿,道:“看来你是真不知道啊!檀荇,弛虞恭,还有之前死了的那个段锦澜,他们是狐虎帮的三巨头啊!
后来段锦澜没了,他们消停了一段时间,前一阵儿又开始兴风作浪。不过檀荇好像和弛虞恭因为什么事闹掰了,后来俩人都自立门户,现在谁也不理谁。”
凌萧听得心中发毛,语气也禁不住有些冲了起来:“狐虎帮,什么狐虎帮?”
“哦,这个嘛,这是我们开玩笑叫起来的,算是他们的绰号吧。”李思鄙夷一笑,“他们这帮人,一个个目中无人,平日里拽得不得了。但都不是因为自己出身多么高贵,而是仗着背后的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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