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什么意思?”弛虞斛双目猛地一凛。
“大公子心知肚明,又何必再问在下呢?”秦讼师毫不在意地冷冷一笑。
“若二位真的重要到不可或缺,您口中的「上面那位」想必第一时间就会发动关系来救你们了。
可如今已经过了这么多天,京里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这是什么意思,二位难道还不清楚吗?”
“你……你知道什么?”弛虞雍颤巍巍地道,“我大哥乃是少家主,手里握着多少人脉生意。他要是出了事,京里立马就要变天。太……「上面那位」怎么会不救他?”
“雍儿住口!”弛虞斛厉声喝断了他。
听到这儿,凌萧又一次觉得不解。
抱山居杀人一案的确已经案发数日,但陈家村一案明明昨日才被陈湘湘曝出,前后才不过一日有余。
就算太子想来搭救,时间上也还来不及。却为何他要说「已经过了这么多天了」呢?
而精明如弛虞斛,听他这么说,为何却也没有觉得不对呢?
他正想着,秦讼师又发话了:“二公子许是没听清在下方才的话,尤其是其中的一个词:不可或缺。”
“对于上位者而言,一个人的重要性不仅仅体现在他所带来的利益上,更多的,是他是否无可取代。若是,那他在上位者心中便占据着独一无二的位置。若不是,那他就是不值钱的。”
“因为没有了他,也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简单来说,重要的只是他身下的位子,而不是他这个人。”
“据在下所知,弛虞氏人丁兴旺,可继承家主一位的,远远不止大公子一人。既然您在与不在都差别不大,那京中的那位又何必大动干戈,去救一个无甚相干的人呢?”
“你……”弛虞斛双目通红。
凌萧看得出来,这一刀是真真切切地扎在了他的心口上。
然而,这位弛虞氏的少家主又一次出乎了他的意料。他用令人惊艳的意志力压下了心头的恐慌与愤怒,看着秦讼师微微一笑。
“先生果然不是一般人,我的感觉没有错。”
“至于先生究竟是何来历,在下如今也无心追究。只不过,先生所说的诛心之言,在在下这里怕是没用。在下明白自己的重要性,即便在下高估了自己,京里的人也必会保我。因为……”
“因为你知道他们很多秘密。”秦讼师淡淡地拂了拂衣袖。
弛虞斛的双瞳猛地一缩。
“大公子……”秦讼师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秘密唯一的价值所在,就是它被公之于众的一刻。若这个时刻再无可能出现,那它也便毫无价值。”
“若我下定决心放弃一个人,而这个人又碰巧知道我的很多秘密,那我绝不会让他有任何开口的机会。您如今已经身陷囹圄,要想让一个人悄无声息地在此地消失,简直易如反掌。”
“便如在下今日能轻而易举地进来,别的什么人想站到您的卧榻之侧,也费不了吹灰之力。届时,无论他做些什么,大公子都不会再有开口的机会。也就……没有了价值。”
“这么简单的道理,还需要在下为先生解惑吗?”
“你……你胡说!大表兄不是这样的人,他不会……”闻言,弛虞斛尚且没什么反应,弛虞雍却已经急了。
“他是不是这样的人……令兄心中最为清楚。”秦讼师干脆地打断了他。
“大公子……”他看着弛虞斛,“事到如今,您也好清醒一下了。陈家村一案,有陈湘湘的证词,还有一众曾经与您纸醉金迷的乡绅老爷的名单,此罪您再难推脱。”
“但二公子的案情却是可以有转机的。”
“只要您肯吐口,将案发当晚他的去处一五一十地告知在下,在下在此立誓,必保他万全无虞。一条命还是两条命,就看您如何抉择了。”
第248章
重逢
秦讼师言毕,弛虞雍猛地一惊。
他看向弛虞斛,哭喊道:“大哥,他说的是不是真的?咱们是不是都会死?我现在该听谁的?您说啊,您说啊!”
“雍儿……”弛虞斛艰难地看了他一眼,“若你我坚守秘密,还有一丝得救之机……”
弛虞雍猛地一缩:“一丝得救之机……那也就是说,还有另一种可能……”
“是全军覆没。”秦讼师接下他的话,“你们兄弟二人,一个也逃不出去。”
“不!”弛虞雍忽然崩溃了,“不是这样的!你之前不是这样说的!”
他挣扎着爬到地上,拽住弛虞斛的衣摆,大哭道:“大哥,你说过的,你说过咱们俩都会没事的!”
“你说我的案子你会摆平,而你的案子,大表兄定会从中帮衬。可如今呢?锦绣山庄的事发了,我的案子完了,你也……”
“雍儿!”弛虞斛一声轻斥,声音中却充满了无助,“你先别做声,我心里乱得很,你先让我想一下……”
“大公子还要想什么?”秦讼师冷声道,“是要拿您兄弟的性命做赌注,赌一个身居高位,凉薄无情的人心,一个虚无缥缈,明知触不可及的幻梦吗?”
“你!”弛虞斛指着他的脸,面色狰狞。半晌,却缓缓将手收了回去,无助地抱住了头。
秦讼师毫不理会,又转向弛虞雍道:“大公子犹豫尚且有他的理由,可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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