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凌萧身上打量了一会儿,又转开眼眸,倾身将轩窗推开,拿起一旁的叉杆在手中掂了掂,忽然转身对他嫣然一笑。
“今早就是这根杆子,差点打到奴家的头。如此说来,奴家与世子还真是缘分不浅呢……”她说着,将叉杆在手中用力握了握,然后抵到窗页上,又抬头望了望天。
“只可惜今晚月色暗淡,未能与世子临窗赏月,也算是一桩憾事。”她回过身来,神色幽幽,眸光若水。
凌萧冷冷地看着她,暗中调动内息,试图冲破穴道。
青衣女子望见他的神情,在他身边坐下,如丝眼波在他身上流连了一番,笑道:“常听人说卫国世子英俊不凡,可惜奴家一直无缘得见。如今细细看来,倒真是一张俊秀迷人的脸。”
说着,她慢慢伸出手,从他棱角分明的下颌开始,缓缓向上,一直抚摸到他英挺秀丽的长眉,接着又翻过手来,用手背在他面上轻轻摩挲了几下。
一阵细细的觳觫沿着后脊梁升了上来,凌萧盯着她,双目中含着骇人的冰寒。
见状,青衣女子轻轻笑出了声,挂着轻愁的媚眼在他脸上轻轻一勾,又娇嗔地眨了眨眼。
“唉……只是可惜这张脸太过冷肃了些,不免少了闺房情趣。”她说着,一双柳叶眉在眉尖微微蹙起,“世子也许不知,这女人呀,和男人没什么两样,都好色。女孩子家也喜欢看男孩子笑。尤其……是好看的男孩子笑。不知世子肯不肯赏光,为奴家笑上一笑呢?”
闻言,凌萧的目光又冷了几分。
“噢,对了!你看我,倒是忘了世子被我点了穴道,动弹不得呢!原来世子不是不愿对奴家笑,而是不能笑。如此看来,还是奴家的错呢!呵呵呵……”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响过。
凌萧惊讶地发现,这么一笑,青衣女子身上武人的肃杀之气立时消散无踪,只留下一段千娇百媚,万种风情。前后判若两人,冷血杀手与卖笑娼妓,真是连人皮面具都达不到的修为。
“怎么了,世子怎么如此看着奴家?”见他发怔,女子媚眼如丝地望着他,“是被奴家的美貌迷住了,生了什么不规矩的想法?”
说着,她抬起一只素手,纤纤玉指攀上他的衣襟,又顺着中间的缝隙缓缓向下划去。
凌萧依旧不动声色地盯着她,内息却运转地越发迅速了。
刚刚沐浴过,外衫还未穿好,方才打斗中衣襟又被扯松了些,露出了一小片胸膛。
女子的手指在他裸露的皮肤上划过,留下一道冰凉的印痕,渐渐地,已经从胸口划到了腰腹。
接着,她的手向左一横,竟然要沿着他肌肉的纹理摸进去。凌萧的气息蓦地收紧了,惊怒之下只觉得头皮都在隐隐发麻。
正在千钧一发之际,外间忽然传来了「蹬蹬」的脚步声。脚步声一瘸一拐,伴着不着调的歌声,缓缓向楼上行去。
是钟祈之回来了。
凌萧一转眼眸,猛地看向青衣女子。
青衣女子也转过头去,目光在房门上转了一圈,再回过头来,神色中就带了一丝嘲讽。她冷冷地哼了一声,将手从他身上撤了回去。
凌萧蓦地松了口气,接着就听到楼上传来房门开合的声音。
声音不大,常人一般是听不到的。但青衣女子显然与他一样,耳力异于常人。她仰头望着房顶,目光追随着钟祈之走调的歌声缓缓移动。
忽然,只听上面捏着嗓子,煞有介事地吟唱了一句:“如此良辰如此夜,正当红烛照画屏。小姐呀……却为何汗潸潸来泪盈盈……”
“钟祈之。”冰冷的字眼从青衣女子口中脱出。
楼上的歌声蓦地停了。
“杜……杜鹃姐姐?”小心翼翼的声音里带着惊喜。
“我在下面。”青衣女子道。
“下面?”钟祈之显然有些迷糊。
青衣女子站起身来,退到半月门边。手中银鞭一扬,「砰」的一声,竟然生生在房顶上打出个大洞来。
钟祈之一个不妨,「啊」的一声摔了下来。
“哎哟……哎哟,哎哟……”他大头朝下摔在地上,等周围的尘屑散尽了,才挣扎着抬起身来。
屋内没有点灯,四下里暗沉沉的。他目力不及习武之人,适应了好一会儿,才在窗边看到一个歪倒的身影。
“杜鹃姐姐?”他又试探着叫了一声,然后打了鸡血一般,拖着一截断手,一条瘸腿,三两下就从满地狼藉中爬了起来。
“杜鹃姐姐……”他蹒跚膝行到矮榻前三尺处,搓着双手,声音里竟然带了一丝颤抖,“京城一别,已有数月不见。在下……在下真的好生想念……杜鹃姐姐,你过得可好?”
闻言,凌萧心生疑窦,一时间闹不清这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听他不说话,钟祈之又道:“你最爱饮酒,莲舟镇最好的酒就是映日红。酒肆里都卖完了,我方才专门去马员外府上讨了一壶来。嘿嘿嘿……姐姐要不要与在下小酌几杯?”
屋内还是一片寂静。
钟祈之有些着慌,又搓了搓手,小声试探道:“杜鹃姐姐,你……没生在下的气吧?可是殿下派你来的?是为着沈公子的事?”
“在下一路一直尽心尽力为殿下办事,可那姓沈的实在太过狡猾,好几次都差点让他逃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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