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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番我未征得阿阮的首肯,私自将此秘辛透露与公子,已是违背了沈氏族规。但为了阿阮着想,我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在下私心想着,公子当与在下一样,都将阿阮的安危系于心间。既如此,客套的话也不必多说,便潦草一礼,算是为兄代阿阮先行谢过了。”
    说着,他长身肃立,舒展衣袖,对凌萧严正一礼。
    凌萧躺在床上不便行动,便伸出手去虚抬了一下。
    “先生不需如此见外,倒是在下要多谢先生信任,将此事告知在下。否则……”
    他忽然住了嘴,踌躇半晌也没再继续下去,只是抿紧双唇,微微摇了摇头。
    寒氏月却似与他心意相通,也没说什么,只道:“如此甚好。稍后我会托人将沈氏族史呈与公子,其中记载了沈氏历代先祖献祭之时出现的状况与应对之策。公子当熟读此册,届时若遇到类似的突发状况,想来会有些帮助。”
    “多谢先生。”凌萧微微颔首。
    寒氏月遂不再多言,两人静了一会儿,窗外雨声潺潺,仿佛在敲打离人心事。
    “我叨扰得够久了,耽误公子养伤,阿阮要是知道了,回头定要数落我。”半晌,寒氏月道,“如此,我便先行告辞了。”
    “寒先生。”凌萧叫住了他。
    寒氏月回过头来。
    “人有离合,月有圆缺,自古难全。”凌萧道,“世事无常,还请先生节哀顺变。”
    闻言,寒氏月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俄顷,低头道:“我此生修的便是无情道,早该看淡生死。只不过至亲之人在一年之内相继离世……”
    他顿了顿,眼底浮现出一丝黯然。
    “阿阮是我如今在这世上唯一一个挂心之人了,若他也离我而去,那我便专注修行,此生再不动凡尘之心。只是……”他停了一下,那双常年清冷的眸子中忽然燃起了点点星火。
    “只是即便是木石之心,也难耐春至水暖,百花开落。月色独好之时,也还是会思念故旧,还是会希望有那么一个人,不论在眼前还是天边,总归遥望着同一轮明月,分享着同一段过往。如此,才不会彻骨孤寒。”
    “所以……”他凝望着凌萧的双目,“凌公子,我真的很希望阿阮能安然渡过此劫。无论是何结果,伤损也罢,疯癫也罢,最起码他还在。只要他在,我与这世间的最后一点温情便不会断绝……”
    说完,他草草告辞便离去了。生活的重压似乎在他肩头添了一副重担,将那一向挺直的脊梁骨压得岌岌可危,在出门的瞬间,随苍老的木门一同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叹息。
    第385章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寒氏月走后,凌萧体内的药劲就涌了上来,不出一炷香便沉入了黑甜梦乡。
    一觉好睡,直到晚饭时分他才又清醒过来。沈青阮已经从山下回来了,两人一起用了饭。
    不过盏茶功夫就又有小厮来报,沈青阮只能草草作别,灌了两口茶就又匆匆离去。
    偌大的客院里再无一人,夜幕下四野寂静,连雨声都弱了许多。
    这时节最适宜冥思,正好养足了精神,凌萧定定地望着头顶的床帐,方才与寒氏月的对话又在脑海中浮现。
    这一想就沉了进去,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忽然响起小心翼翼的敲门声。
    他随口应了门,就见一个青衣小厮蹑手蹑脚地钻进门来,手中拎着两个大食盒,关门前还四下看了一眼,确认无人才快步进来内室。
    食盒看似颇重,他见凌萧歪在床头,便将两个食盒放在床下的地毯上,抬手揩了揩额上的汗,又整了整形容,这才严正一礼,道:“问公子安,小的奉寒先生之命,来给公子送书。”
    闻言,凌萧微微颔首,又在地上的食盒上扫了一眼。小厮极为灵透,察觉到他的目光立刻将食盒的盖子打开,就见里面竟然是满满两大摞书册。
    他将书册从中取出,整齐地摞在床头,又举起衣袖,仔细揩了揩额上的细汗,道:“这便是沈氏族史,共计一十四部,由先生亲笔誊录。”
    “先生让小的传话,说书中内容庞杂,短期内恐怕无法全然涉猎。他在重要段落做了标记,还划分了主次。公子若是无暇,便将用朱笔圈起的段落重点阅读,其余部分走马观花即可。”
    “此外,先生还再三叮嘱,说族史乃是事关沈氏秘辛的重要之物,公子务必悉心保管,无关人等不得窥探。
    待公子阅完全史,便请将此一十四部书册尽数焚毁,莫要留下破绽,此后也不要向任何人提及书中的内容。”
    凌萧望着一尺高的书册,伸手拿过最上面的一本草草翻了翻。
    只见重要的书页边角处都用干花做成的书签子标记了,里面还有大段大段的朱笔标注,旁边写满了批语,尽是蝇头大小的簪花小楷。
    点点头,他对小厮道:“先生说的我都记下了,你回去替我向他道谢。”
    “不敢,公子客气。”小厮叉手一礼,大概是没注意,用的不是江国的惯常礼节。
    “你是东陵人?”凌萧掀了掀眼皮,从标满赤色小字的书页上方瞅了他一眼。
    “是,小的是从东陵一路跟随先生南下虞州的。”意识到自己礼数出错,小厮面上有些尴尬。
    “江国话说得甚好。”凌萧收回目光,轻飘飘地赞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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