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此人的声音,凌萧蓦地想起他昨日为自己看诊一事,那副圆头圆脑的模样,心头不禁掠过一阵好笑。
“你……”湛卢还想说什么,却被沈青阮截住了。
“袁医官,他方才又晕过去了,麻烦你过来看看。”他急切道,站起身来,让开了位置。
“哎……哎……”袁医官答应着,慢吞吞地凑了过来。
凌萧只感觉腕间一凉,三只手指轮番抬落,仿佛以他的经脉为弦,弹奏了一首琴曲。
俄顷,惊异的声音响起:“稀奇稀奇真稀奇,张果老儿倒骑驴,昨日病猫嘤嘤叫,今日脉搏砰砰跳!待老夫再看看伤处……”
他说着,凌萧只觉得胸前一凉,有人将他的衣襟解了开来。然后又是一阵窸窣,伤口处传来几下微小的刺痛。
“哎呀!”
“啊……”
“嗯?”
三声感叹一同响起。
袁医官惊叹道:“这……老夫莫不是眼花了吧?这是七日前新添的伤口?怎……怎么这就结痂了,连颜色都淡下去了?这……这不符合常理啊……”
沈青阮也有些惊疑:“昨日药童来换药时,我还见过伤口。当时刀口还隐隐渗血,怎的才过了一日就愈合得这般好了?”
湛卢惊得最厉害,一张嘴到现在都闭不上:“他奶奶的,这人的胸肌……竟然练得这么大!”
“呃……”二人一同向他看去,气氛渐渐诡异起来。
第392章
冷香
“既是一切见好,为何方才还会突然晕厥过去?”静了半晌,沈青阮的声音重又响起。
“唔……”袁医官踟蹰了片刻,砸了下嘴,道,“大公子,这可真把老夫难住了。老夫行医数十载,还从未见过如此奇特的案例。”
“要说这位公子的脉象,那是跳动有力,有如健全之人。就连这身上的伤口,其愈合速度也比寻常人快出去几倍不止。
这样的身体,已不在老夫所能诊断的范畴之内。至于他方才为何会晕厥,此后又可否会再生变故……老夫实在是不敢妄言啊……”
沈青阮默了一下,道:“你只说,凭你的经验,他现下可有大碍?”
“以老夫的经验,脉象有力,伤口愈合,定无大碍。”袁医官道,“至于别的……”
“如此就好。”沈青阮干脆地打断了他,“那便劳烦医官,将伤口再包扎起来吧。”
“是……”袁医官低低应声。
一阵「叮叮咣咣」之声传来,大概是他在药箱里翻腾。不一会儿,沁凉的药膏涂抹在伤患处,激起些微刺痛。
凌萧默默忍着,还好袁医官手脚快,片刻功夫便换完药,又将伤口包扎了起来。
“湛卢,送医官回去吧。”沈青阮道,停了停,又嘱咐了一句,“走路回去。”
“呃……是。”湛卢恭敬道。
袁医官也没再说什么,房门开了又闭。过了须臾,湛卢的脚步声又在院中响起,接着「吱呀」一声,重新进到屋里来。
前后不过点香功夫,期间沈青阮一直默默地站在床边,高挑的身形在凌萧身上投下一道暗影。
凌萧骑虎难下,不敢睁眼,也不知他在做什么。想到方才他乍闻自己晕倒后的焦急,一丝内疚之情在心底缓缓升起。
“公子……”正胡思乱想着,湛卢的声音响了起来,“医官出门后说还有别的事,就让我先回来了。”
“嗯……”沈青阮应了一声,又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公子……”湛卢道,“已经申正了。”
“申正?”沈青阮惊了一下。
“不是让你把那几个人带上山就过来寻我吗?”他说着愣了一下,“不对……你是不是已经回来过一次?我记得你回来过一次,还把我吵醒了,那我怎么又睡过去了……”
“公子,你是不是太累了?”湛卢打断了他的喃喃自语,“你忘了,你睡觉之前还嘱咐过我,让我把死犟……把四老爷带上山来呢。”
“将沈重山带上山?”沈青阮又是一惊,“我什么时候嘱咐过你这个?”
“就是清早的时候啊……”湛卢道,“凌公子说是你的吩咐,让我下山去,将四老爷抓上来。”
“凌公子说?”沈青阮的语调透着十二分的惊疑。但问了一句他便静了下去,片刻后重又开口,声音已经平静了许多。
“这件事我知道了。”他道,又问,“那沈重山呢?你真把他带上来了?”
“对啊,带上来了。”湛卢道,“按你的吩咐,打晕了,和那几个人一起关在柴房里。”
一片诡异的寂静。
半晌,沈青阮才又道:“你是怎么把人带上来的?刺史府的人没闹吗?”
“按黑面门神……按凌公子教的法子……”湛卢道,“只说他要见四老爷一面,四老爷就跟我出来了,没带人。”
“就这样?”沈青阮又有些疑惑。
“就这样。”湛卢道,“不过四老爷身边的侍卫找不着人,已经在山门处闹开了。”
沈青阮沉吟了一下:“什么时候的事?”
“就刚刚……”湛卢道,“大概一刻钟前,山下有人来报,说他们带着几十号人,在山脚下喊,让咱们放人。守门的说四老爷不在府里,可他们不信,赖着不肯走。”
“哼……”沈青阮轻轻嗤了一声,“行了,我知道了。你先出去,我稍后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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