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宁王凉凉地瞥了他一眼,“大军突起,攻城略地,虞州城几十万无辜百姓,殒剑山千来口人丁,都可能在顷刻间覆灭于战火,难道这在大人心中还不算是最坏的一招棋吗?”
“殿下说的是这个啊……”闻言,沈重山却漫不经心地笑了,“殿下果真是慈悲心肠,都到虞州了,满心里念着的竟然还是救苦救难,普度众生……”
“大人此言何意?”听他言辞不敬,宁王不豫地沉下了脸。
“殿下……”沈重山平静地看着他,“太子殿下是怎么跟您说的,卑职不敢妄自揣测,以二位殿下的智计,卑职也揣测不出。”
“但卑职能告诉殿下的是,太子殿下一开始与卑职商议的,就是殿下口中这「最坏的一招棋」。
没有什么「事成」不「事成」,也没有什么「后手」。无论能否事先探知沈氏的秘密,殒剑山他都没打算放过。”
宁王凝眸盯着他:“什么意思?”
“呵……”沈重山轻轻笑了,“殿下有此一问,想来对千觞节上将要发生的事只是一知半解。卑职不知道太子殿下为何要有所保留,但他老人家既然这么做了,就一定有他的理由。”
“也许只是为了不让殿下卷进去太深,免得事后无法全身而退吧,也有可能有什么别的顾虑,这就不是卑职能揣测的了。”
“不过殿下也不用想太多,更不要因此恼了太子殿下。否则他老人家一道旨意降下来……呵,卑职可承受不起。”
闻言,宁王轻轻挑了挑眉,却没有沈重山预料中的勃然变色,也没有立即答言,只是静静地打量着他,神色出奇得冷静。
沈重山被他这么一看倒是有些发毛,正要说些什么缓和一下气氛,却听宁王缓缓道:“本王明白了……大人今日并非行止反常,而是成竹在胸啊。”
第420章
光与暗
“本王明白了……”宁王缓缓道,“看来,大人今日并非行止反常,而是成竹在胸啊……”
沈重山凛然一惊,不禁抬手在胸前抚了抚。那里藏着一块白丝绢帕,里面是方才剖尸得来的那枚红鲤宝珠。
今日之前他还在为撬不开钱嬷嬷的嘴而发愁,为宁王的到来而倍感压力,可自从有了这枚红鲤珠,并亲眼见识了它的神奇,这些担忧在他眼里就都不值一提了。
若真用这枚宝珠能控制住沈青阮,沈氏还有什么秘密是他不能知道的?
以前他还怕沈青阮活着从山顶下来,再跟他那个疯魔的姑母一样,有了什么神神鬼鬼的本事。
可眼下有了红鲤珠,他反倒希望他能通过考验。如若传言为真,他果真是紫微国师的转世,那便更妙了——
届时他手下不仅有一整座殒剑山,还有紫微国师的通神之力,再加上他手中的兵权……
呵呵,这天下还有什么是他得不到的?还有什么人能站在他面前,对他指手画脚,评头论足?
越想越激动,越想越亢奋。可是……他的心忽然冷了下来。
宁王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说他成竹在胸?难道他聪慧到如此地步,已经猜到了什么?
宁王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更不知他心中所想,还在继续道:“上下不疑,勠力相辅,则大业可成。这句话我在第一次见面时就叮嘱过大人,现在看来,大人是把它当做了耳旁风,根本没往心里去啊。”
“我信任皇兄,皇兄也信任我。我兄弟二人自幼相伴,十几年的情分,不是大人轻飘飘一句话就能打散的。
而大人今日一反常态,想来也不是心血来潮。若本王猜得不错,应该是因为地牢里的那个人——她最后还是没能撑住大人的酷刑,吐口了吧?”
闻言,沈重山猛地松了口气。其实他心里清楚,宁王根本没机会得知此事。
但不知为何,被他锐利的目光一扫,他还是有一种一丝不挂的惊颤感。
“这……殿下何出此言?难道殿下认为卑职想将秘密吞为己有?哎呀呀,这可真是冤煞卑职了!”
心落定了,他连忙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连连跌手,几乎恨不得以头抢地,“卑职对太子殿下的忠心天地可鉴,岂会过河拆桥,翻脸不认人呢?”
“唉,实话跟殿下说了吧。那人其实昨晚就死了,是卑职一时失察,没能及时禀报殿下,自己也是今日一大早才得知此事,正是怕殿下降罪下来,这才遮遮掩掩,成了殿下口中那般「反常」的模样。
本以为能借此蒙混过关,却不料不但目的没达成,反而让殿下心生猜疑,这可真是,真是……”
“哼……”看他一脸悔不当初,宁王却不为所动。他盯着他上下打量了一会儿,忽然道,“那个人现在应该还在地牢里吧?既然死讯是今日一早才报到大人这里,那尸身想来还没来得及处理。就请大人移步,再带本王去地牢看上一看!”
“这……”沈重山故意露出一副心虚的样子,战战兢兢地看了他一眼。
宁王一双美眸中再无暖意,冷冷地盯了他一眼,见他兀自杵着不动,将折扇一收,已经自顾自向外行去。见状,沈重山立即大呼小叫地追了上去,心里却得意地冷哼了一声。
见自家主子出来,守在屋外的侍卫仆从立刻蜂拥上来,将宁王护在了中间。
沈重山被他们隔在后面,还在不依不饶地鬼叫着。而宁王步履生风,不出片刻就到了地牢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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