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在赵菁芜的指尖刺了一滴血,滴入碗中。
鲜红的血丝在透明的液体里轻柔舒展着,钟祈之双目激张,一瞬不瞬地盯着那缕血丝,手指因为紧张而紧紧抠着灶台,十个指甲盖都失血发白了。
可时间一点点过去,红血丝已经在液体中渐渐消散,液体却还是透明的,没有丝毫变色。
“嗯,不是蛊……”袁医官捻了捻胡须,“这倒奇了,脉象平稳,体征毫无异常,又排除了蛊毒,可人却昏迷不醒……啧,还能是什么呢?”
听了他的话,钟祈之大松了一口气。此时也顾不得想为何这测蛊神剂测不出他的红珠,只是愣愣地看向面色苍白的赵菁芜,心中暗道:“菁芜妹妹,快些醒来吧,我的心脏要受不住了……”
一个念头刚刚转过,奇迹发生了。
赵菁芜竟然真的睁开了眼,她似是有些懵懂,盯着寒氏月看了一会儿,又在四周看了一圈,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毫无神采,活似木偶一般。
第441章
拿开你的脏手!
见赵菁芜醒转,钟祈之大喜过望,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满心只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谁知,他心中话音刚落,赵菁芜忽然开口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声音呆板,毫无起伏。
钟祈之猛地一怔,众人也跟着愣了愣。
湛卢率先笑道:“这话该我们说吧?喂,你到底有没有事,没事就起来,动不动就晕,吓死个人!”
闻言,钟祈之忽然受到了某种启发。心中有个不确定的假设,他盯着赵菁芜,在心中默念道:“从他怀里起来!从他怀里起来!”
这次赵菁芜倒是没再开口,她看了寒氏月一眼,突然直挺挺地坐了起来。脊背挺直,犹如在腰间支了块木板。
众人又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寒氏月更是扳住她的双肩,轻声道:“芜儿,你觉得如何?”
见状,钟祈之登时气不打一处来,理智完全被醋意占据,心下暗骂:“拿开你的脏手!”
下一瞬,赵菁芜忽然猛地甩开了寒氏月的手,大声道:“拿开你的脏手!”
屋内静可闻针,凌萧三人包括袁医官都怔怔地看着她,寒氏月更是傻了一般,双手僵直在半空,不知何去何从。
只有钟祈之一人几乎笑开了花,几番下来,他已经大致明白了红珠的用途,暗骂沈重山鸡贼的同时不由大感畅快。
他弯下身子坐在灶台边,心中嘀咕道:“登徒子,采花贼,江洋大盗,以后休要出现在我身边一丈之内!”
想了想,他似乎觉得还不过瘾,又加了一句,“说完后再狠狠甩他一个耳光!”
赵菁芜立刻瞪着寒氏月,大骂道:“登徒子,采花贼,江洋大盗,以后休要出现在我身边一丈之内!”
说完,她铆足了力气,「啪」的一声,在寒氏月的左颊留下一个鲜红的五指印。
这下众人纷纷倒抽一口冷气,湛卢更是直接将手搭在她的额上,试了试温度,道:“不热啊,她怎么发疯呢?”
袁医官也将一双粗短的浓眉皱得死紧,想了想,掀开赵菁芜脑后的长发,往她的后颈上看去。
钟祈之气息一紧,生怕他看出什么端倪。但袁医官只看了一会儿,就又摇着头将她的发丝放了下来。
一时间满室一筹莫展,赵菁芜兀自狠狠地盯着寒氏月,寒氏月已经垂下了双手,但目瞪口呆,明显还没回过神来。
沈青阮沉思片刻,在人群中找了一圈,忽然回过头去,盯住了灶台边上的钟祈之。
钟祈之眼下倒是不亏心了,也就不再惧怕他的目光,见他看过来也大喇喇地看着他。见状,沈青阮轻轻皱了皱眉,目光反倒变得不确定起来。
钟祈之心中大呼爽快,但过够了瘾,他也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以免暴露自己,便在心中暗道:“我累了,送我回房休息。”
赵菁芜紧接着将他的话重复了一遍。
闻言,袁医官捋了捋胡须,也道:“眼下没有更好的法子,倒不如如姑娘所言,先将她送回房中休息。没准儿就是冲撞了什么邪祟,睡一觉,明日就好了。”
“邪祟?”闻言,湛卢第一个不依了,“亏你还是医官,连我都不信邪祟,你还信这个?”
“诶……”袁医官却伸出食指,对他神秘地摇了摇,“鬼神之事不可说,小卢卢莫要信口开河。”
“你……”又听到这个诨名儿,湛卢登时怒发冲冠。
沈青阮头疼地扶了扶额,道:“湛卢,莫要胡闹。去外面找一座软轿来,先将菁芜送回去。”
“是。”湛卢闷闷地应了一声,又瞪了袁医官一眼,扭头出门去了。
屋内又静了下来,众人都是满面疑云,只有赵菁芜依旧直挺挺地坐在原地,一双眼空洞无神,眼睫也只是以相同的频率开了又合,速度比正常人慢出去一倍有余。
见状,袁医官呵呵一笑,打破了死寂:“诸位也不必如此发愁嘛,依老夫看,赵姑娘脉象平稳,气息匀停,也没有中蛊,最起码器质上来说是出不了大事的。诸位不妨听在下一言,就让她回去好好睡上一觉,等明日再看,说不定就大好了。”
“你倒是一惯会宽慰人。”沈青阮盯了他一眼,冷冷道。
“这……”闻言,袁医官偷瞄了凌萧一眼,嘀咕道,“会哄人也是本事,情商低的人做不了大夫,一天天皱着个眉,病人还没事,倒先把自己给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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