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同样被黑纱覆盖的手中,竟然握着一把精巧的弓弩。这弓弩他认得,是大工匠的发明,军中一级秘密武器——连弩。
这个平平无奇的女子竟然有一把连弩?
弩箭连番发射的弓箭下,任是再敏捷的高手也不免捉襟见肘。
两军对战中,一把连弩更是可顶数十兵士,所以它才会是军中一级保密的兵器。可这个女子手中竟然有一把制作精良的连弩,为什么?
显然有同样疑问的不止他一个,他身边的暗影都齐齐注视着那名女子。
令人称奇的是,在如此众多的高手面前,在如此强大的气场威压之下,黑衣女子就像是什么都感觉不到似的,一路走到众人面前,渐渐地,已经越过了连弩为她带来的安全防线。
提着沈重山的暗影身形一动,下意识要去抓她。
可她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举动,伸出食指摇了摇,轻笑道:“小哥哥,莫急。我和你手里这个你最多只能抓一个,要我还是要他,心里可要掂量清楚。”
“哼。”暗影一声冷笑,根本不与她废话,将沈重山往地上一扔,抬手就去抓她面门。
谁知又是「唰唰唰」一阵箭雨落下,从四面八方而来,他旋在空中根本没有防守之力,霎时被扎成了一个刺猬。
还好身穿重甲,为他挡去了一部分力道。但几十只箭矢入肉的痛楚还是令他难过地皱紧了眉头,掩在面罩后的口中溢出一声短促的呻-吟。
见他重伤坠地,剩余的暗影即刻全神戒备。
黑衣女子却毫不在意地施施然走上前来,停在暗影身前,俯视着他,柔声道:“小哥哥,奴家说什么来着?小孩子家家不听话,非要调皮,看,受伤了吧?”
被她一通羞辱,倒在地上的暗影恨恨咬牙,急怒之下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方才那个话痨的暗影倒是又开口了:“喂,你们是什么人,藏头露尾,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敢不敢自报家门,说说自己是干什么的?”
“哦?”黑衣女子循声看了看,轻轻一笑,“原来来人里不只有小哥哥,还有大叔啊……唉,长辈提问,照理说奴家本不该无礼的。可这个问题颇为棘手,奴家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作答,倒是想先请教一下叔叔,不如叔叔先自报家门,说说你们是做什么的?”
“哟呵,小嘴还挺能白活!”话痨暗影哼了一声,“不过想给老子当侄女,你还差了点意思!怎么着,是先打上一场,试试水,还是干脆亮出底牌,吓唬吓唬我们这群老哥哥?”
“打上一场当然不值了……”黑衣女子轻轻一笑,也是一般的云淡风轻,游刃有余,“也不是有意吓唬各位,但这附近的林子里埋伏了一百名弓弩手。弓弩嘛——啊,就是奴家手上这种。
奴家也不认得什么兵器,就是觉得这弩能连发箭矢,颇为有趣。方才你们中也有人实验过了,怎么样啊小哥哥,滋味如何?”
地上的暗影终于缓过劲来,却仍是不发一言,只是冷冷地盯着她。
“哎哟,高手就是高手,都不屑与奴家这样的人搭话。”黑衣女子委屈道,“不过看你这副模样,想来也不甚好过。奴家也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跟你计较了。”
“那么各位呢?”她又抬起头来,月色下双眸流转若有光,“各位是想同这位小哥哥一样,尝尝连弩的滋味,还是干脆一点,束手就擒呢?”
“束手就擒?”方才那话痨的暗影夸张地笑了一声,“小娘皮,话不要说得太满!你手上这个玩意儿是好使,但也不是没有破绽。咱们几个更不是地上躺着的这些废物点心——哦,兄弟,没说你啊——”
他对受伤倒地的暗影道了句,“既然你们统共就这点本事,那咱们也不必废话。赶紧开干,打完了老子好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一连奔波几日,老子的骨架子都快被颠散架了!”
他在前面唠唠叨叨一阵扯皮,立在陈嘉运身边貌似首领的暗影借机打出几个手势,最后手掌向前一挥,示意行动。
话痨暗影虽然嘴碎,眼角余光却一直留意着那边的动向,见状立即住嘴,双手成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黑衣女子的脖颈抓去。
而黑衣女子看似嘴仗打得过瘾,其实心思七窍玲珑,一双狭长美目紧观六路,首领暗影的微小的动作根本没能逃过她的眼。
见对方话不投机改为动武,她二话不说旋即撤身,身法诡异犹胜鬼魅,愣是在话痨暗影的鹰爪靠近前退到了遍布暗弩的密林里。
「唰唰唰」一阵箭雨瞬时落下,话痨暗影连忙收手,专心对付起铺天盖地的短箭来。
与此同时,他身后二十几条暗影也齐齐飞出,梭子一般的身形卷起阵阵风吟,逆着箭流向钻进了弓弩手隐匿的树林。
第489章
三星笼月
迎客台上一时间沙石与弩箭齐飞,血肉共流矢一色。
沈府客院的阁楼上,一个长身玉立的身影站在打起的轩窗前,望着下方明灭的灯火。
他身后站着一个与他一般高低的侍卫,一张平平无奇的脸,白皙的面皮上眶着两只淡然的眼睛。
二人都没说话,檀香燃烧后的袅袅青烟顺着藤萝绞缠的花枝绵延而上,在室内弥漫开沁人心脾的暖意。
“几时了?”宁王忽然从窗畔回过头来,没看身后的侍卫,而是望着窗棂上攀援的淡紫色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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