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所有东西都是晶石打造的,在灯火下闪烁着幽谧的紫色光芒,高贵且神秘,仿佛会呼吸,仿若有魂灵。
引他进来后,沈青阮率先在桌案边坐下,又示意他也入座。
见他一直怔怔地盯着角落里的蛊池发呆,沈青阮微微一笑,道:“那只是个吓唬人的把戏,不看也罢。”
闻言,凌萧收回眼神,幽幽地望着他。烛火和晶石的光混合在一起,在他面上打出一层朦胧的光晕,他好看得像是神仙一样。
他一直觉得沈青阮很像神仙,但以前更多的是因为他的气质,而现在却连长相都像了。
是啊,虽然样子变了些,但不得不承认,他变得更好看了。
是一种糅杂了很多东西,又将种种极端完美融合的美。性别在他脸上已经不起作用,这张脸,无论生在男人还是女人身上都毫不违和,且美得惊心动魄。
见他不再盯着蛊池,又改为盯着自己发呆,沈青阮又笑了一下,调侃道:“你果然不一样了,那个人说我会在另一个人身上看见你,起初我还不明白,但现在我懂了。”
凌萧轻轻皱了皱眉,刚想问他懂了什么,脑后一根牢牢绷紧的弦却忽然震了一下。寒氏月严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他心头一凛,连忙吞下了将要出口的话。
可话一咽下,他忽然生出了一丝诡异的感觉。寒氏月不是说青阮会处在一个混沌的状态里,感知不到外面的世界吗?
可对面这个人完全不是这个样子。正相反,他觉得他的头脑很清醒,甚至能根据他的行为做出反应。
做出反应……他迟疑了一下,方才那些话真的是他对自己说的吗?
还是瞎猫碰了死耗子,他在脑中与别人的对话恰好与他们眼下所处的情景重合了?
见他一脸探寻地望着自己,沈青阮又笑了,这次不再看他,而是将目光落到了他背后的长剑上。
这柄该死的蠢剑,自从来到幽洞附近就开始蜂鸣,进来后更是兴奋,活像条见到主人的狗,恨不得从剑鞘中跳出来。
“还是它忠心,一直跟着你。”沈青阮轻声道。
凌萧在心里疑了一声,顺着他的目光回头看了一下,又不确定地回过头来看了看他。
“我现在的状况怕是招不动它,你把它放下来吧,让我看看它。”沈青阮道,双目中满是怀念。
他在说紫霄剑吗?凌萧暗道,手下动了动,不知该不该按他说的做。
“放心,我能看见你,我就是在跟你说话,我想看看你背上的这把剑。”沈青阮转目望着他,慈爱的目光就像是父亲在望着自己的孩子。
凌萧心头巨震,不确定地反手拔出了剑,横置于二人之间的桌案上。
沈青阮的目光果然立刻落到了剑身上,留恋地看了看,又伸出手去,在剑身上抚了抚。
他真的能看见!凌萧不禁大惊,后脊梁猛然升起一道冰冷的觳觫。
沈青阮修长的手指在剑身上温柔地抚摸着,就像是在抚摸自己的爱人。忽然,他的手指触到剑身上两个古老的刻字——紫霄。
“紫霄?”他疑了一声,“怎么把名字刻在这儿了?难不成是给这把剑改了名儿?”
凌萧不解地皱了皱眉。
沈青阮看了他一眼,眼波一转,了然地笑了:“这个名字倒也贴切,但我还是喜欢原来那个。”
凌萧不受控制地动了动嘴,又在发出声音的前一刻堪堪止住了。
沈青阮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心思,仿佛与他心意相通似的,悠然道:“你想问我它原来叫什么?你忘了,这个名儿还是你给取的呢。上弑神佛,下斩恶鬼——”
他微微一笑,双目中划过一缕不易察觉的怀念,“是为灭央。”
“呜……”紫霄剑发出一阵悠远的长鸣,好像在哭泣呜咽。
灭央……凌萧无声地重复了一遍,又看了看颤动的剑身,心道,莫非你之前真叫这个名字,所以重新听到旧名才会如此激动?
“是呀,它怎么能不激动呢?”沈青阮又在瞬间读懂了他的所思所想,不顾他的惊疑,屈指在剑身上弹了一下,就好像情人间的调戏,然后抬起头来,戏谑地望着他,“它可是把斩妖除魔的神兵,你却用它来杀人。它发挥不出特长也就罢了,还几次三番受你嫌弃,你说它能不委屈吗?”
话音刚落,紫霄剑忽然猛地弹了一下,似乎在强烈附议。
凌萧心中不合时宜地升起了一丝醋意——这到底还是不是他的剑?怎么处处跟别人穿一条裤子,专门跟他对着干?
“呵,这当然是你的剑。”沈青阮轻笑道,“但也是我的剑,你我都是它的主人,所以用不着吃醋。”
凌萧越发迷惑了,一个疑问在心底反复抓挠着,几乎要冲口而出。
“怎么,有话要说?”沈青阮诱惑似的问了一句。
凌萧抬眼看了看他,梦幻般的光晕中,他的双眸澄净而淡泊,像是看透世事的隐士。
这双眸子太熟悉了,他一定在什么地方见过。前所未有的好奇心折磨着他,他死死压制着,却头一次抵不过自己的欲望。
终于,脑中灵光一闪,他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手上的血已经凝固了,他将手指在剑身上划了一下,用血在桌上写下了三个字——
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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