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没想到,寒氏月居然一口应承了下来,“大人虽然已经铸下大错,但这些都是贵国内部的事,并没有牵扯到东陵。我私心里的感情,只要大人不伤害阿阮,之前发生的一切我都可以当做没看见。
我甚至可以劝服阿阮不事后追究,若贵国国君怪罪下来,我也可以为大人出面担保。
诚如大人所言,殒剑山的血已经流了太多了。大人也走到了地狱的边缘,一念生,一念死,大人是聪明人,不会不知道什么才是正确的选择吧?”
“哼!”沈重山重重地喷了口气,但凌萧却敏锐地从这声「哼」里听到了一丝细微的动摇。
“沈大人……”先前那道女子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种鬼话明显就是在诓人,现在他们身处劣势,自然是什么好听说什么。您杀了多少人自己心里清楚,您觉得,沈大公子真能如他所言不事后寻仇,皇上真会听他一句劝就放弃追究?
信口开河也要有个限度,我听说千觞节上都要喝酒,氏月先生这怕是醉得不轻啊,整整七日过去了还没醒呢!”
整整七日!
凌萧不禁一惊,洞内不知日月,他以为自己不过待了一两日的功夫,没想到一眨眼已经过去七日了。
神奇的是,这七日里他没进食没进水,更是一次生理需求都没有过,却从未觉得有任何不适。
“不仅我,我相信只要大人肯收手,在场众人都愿给大人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寒氏月不紧不慢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亲王殿下,宁王殿下,二位说对吗?”
第512章
汝乃何人
紫柰亲王,宁王……凌萧心下盘算着,看来殒剑山上有名有姓的都来了。
正想着,一道陌生的声音传了过来,应该便是东陵的紫柰亲王:“寒先生所言便如本王亲言,大人可免后顾之忧。”
话音落下,然而等了许久,都没等来宁王的承诺。
凌萧看不见外面的景况,不知道宁王在踌躇什么,正有些着急,而沈重山已经呵呵笑了起来:“看看,寒哥儿,你说的话貌似不太管用啊。东陵的态度是东陵的态度,可咱们毕竟还在江国的地盘上,首先还是得看元氏的脸色。
宁王殿下既然是这个态度,那本官心里可落不了底。更何况本官从来就没想过要退——
否则之前费那么大的劲又是为了什么呢?所以啊,哥儿还是省省力气,先考虑自家的小命要紧。
阮哥儿是什么身份你不是不知道,哥儿护他一时或许可以,难道真以为可以护他一辈子吗?”
“哼!”寒氏月的声音里头一次带了一丝情绪,“护得一时算一时,就算不是为了我,为了沈氏和天下大道我也不会任由你等宵小得逞!”
“呀……”沈重山砸了咂嘴,“说得这么正气凛然,读过书的果然不一样!本官肚子里没几滴墨水,打不来嘴皮子官司。哥儿你就说吧,这门开还是不开,活还是死,你给句痛快话!”
“沈贼!”一道陌生的男子的声音响起,气息醇厚,一听就是习武之人,“我等还未被你杀尽,是活是死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哎呀……”沈重山戏谑道,“这位该怎么称呼呢,是叫峨峨大人好呢,还是崔大人好呢?大人乃真豪杰也,红面大人都望风而逃了,大人却还是死守阵地,如此忠心,真是令人感动啊!
不过,大人的数术怕是学得不太好,也不知道算不算得出身边还剩下几人。
就这么几个乌合之众,还妄图对抗我的十万强兵?啧,大人莫不是在方才的打斗里被伤了脑子吧?”
“瓜娃子废什么话!”一众克制守礼的声音里忽然飞出来个生冷不忌的,“打不打得过试试不就知道了,真有这么厉害还用得着说这些有的没的?老子看你丫就是没胆!”
是章黎,数月不见,还是一惯的暴脾气,操着天南地北乱七八糟的方言,却忽然让凌萧有了底气。
他抿唇微微一笑,回头看了眼幽洞内室,又转过头来,刚要继续留意外面的状况,却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猛地又把头回了过去——
地上有一道影子,被烛火拉得长长的,一直延伸到小门边,还有一部分映到了门外的紫晶石上。
醒了?他心下一凛,忙转身走了回去。一路走到小门边,向里一看。果然,沈青阮已经苏醒过来,长身立于床前,正静静地看着他的方向。
心头顿时涌起强烈的喜悦,但喜悦过后他又忍不住给自己浇了一瓢冷水——是真的醒了吗?还是又被另一个灵魂上了身?
抱着这个念头,他小心翼翼地往前探了几步,见沈青阮始终静立着不出声,他又放轻步子上前几尺,眼看着距离他只有一臂之遥。
就在这时,毫无预料的,就像撞到了一面无形的气墙上,他气息一窒,周身血液忽然不受控制地逆流起来。
巨大的压力压着他的脊梁,他挣了挣,发现毫无抵抗之力,双腿一弯,竟然跪倒在了冰冷的山岩上。
眼角余光中,沈青阮还是静静地站在原地,只不过与方才不同的是,他的发丝衣袂均无风自舞。
虽然什么动作都没有,但整个人却散发出无比凌厉的弑杀之气,方才他就是被这股杀气压得抬不起头。
长到这么大,他只在一个人面前感受到过如此强大的威压。可那是大宗师左侍莲华,青阮怎么忽然有了这么深厚的内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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