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众人都将目光聚焦到了「沈青阮」的头顶。
金钟罩外的人也都傻了眼,弓弩手彷徨四顾,不知还要不要继续放矢。
陈湘湘越过人头紧紧盯着这边,妖魅双目中头一次闪过一丝慌乱。
沈重山更是满面惊疑,隔着人山人海不敢置信地遥望着「沈青阮」的方向,脸色青红,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
在红面厉声爆喝的时候,凌萧就被他震地浑身一颤。而后众人纷纷侧目,他也随着众人的动作转过身来,却不知为何,就是提不起勇气去看他的眼睛。
直到四野的喊杀声都弱了下去,整个山腹一片寂静,只余暗河低沉汹涌的波涛声,他才慢慢抬起了眼,茫然而虚弱地望着「沈青阮」的方向。
而「沈青阮」却并未注意到他的目光,见众人都望着自己,他好整以暇地上前一步,轻蔑一笑,微垂的眼睫下溢出不可一世的傲慢:“吾乃紫微国师沈相夷也,尔等骄狂后辈,见吾如何不跪?”
第516章
除虫
空气中仿佛穿过了一声极细的嗡鸣,众人都在一瞬间失聪了,耳畔一片寂静,只余「沈相夷」三字在耳窝内隆隆回响。
“什么……什么姨?”章黎莫名其妙的声音响起。
这一声过后,山腹内就像是炸锅了一般。“紫微国师……”窃窃耳语如洪水般蔓延开来,在山腹中惊起一片嗡鸣。
寒氏月不知何时站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来,在「沈青阮」面上仔细逡巡了一圈,然后双膝跪地,高举双手,行了一个大礼。见他如此,其余东陵人也纷纷效仿,金色苍穹之下瞬时跪下了三分之一。
“恭迎……国师大驾。”寒氏月的声音有些颤抖,“吾辈……荣幸之至!”
话音刚落,其余东陵人也纷纷重复了一遍。
一句话说完,寒氏月似是察觉到了不对,又用东陵语说了什么,其余东陵人也都随声附和。
然而面对如此大礼,沈相夷却毫不动容,就好像没看见似的,施施然走出金罩,一直走到沈重山身前十步。
沈重山已经浑身打起了摆子,嘴动了几次都没张开,双瞳在跳动的烛火下颤出一片涟漪。
他身边的陈湘湘也满目惊恐,但毕竟是狠人,她扫了眼四周的局势,双目一厉,娇斥道:“什么紫微国师,紫微国师早在一千年前就已经死了!眼前这个就是个虚张声势的骗子,你们别被他吓住了。
眼下他们已是强弩之末,只能用这些微末伎俩拖延时间。咱们一鼓作气,将这个人杀了,其他的再不足惧!来呀,弓弩手准备——”
「吱」的一声,好像被掐住喉咙的老鼠,她忽然没了声音。
一个稍小些的金色光盘罩在她头顶,她像是被这个光盘吸住了,从头巾到衣裳纷纷向上飞去。一双手死死卡在喉头,狭长的媚眼向上翻着,整一副魂飞天外之相。
在场众人都被这诡异的场景吓得噤了声,几百双眸子齐齐望着她。
沈重山离得最近,似乎也被光盘的巨大吸力影响了,一颗保养得宜的头颅癫痫似的轻轻摇晃着。
忽然,只听「哧」的一声。在众目睽睽之下,陈湘湘身上的黑衣碎裂成残蝶,翻飞在金色的光影里。
一具布满疤痕的丑陋身躯惊现在众人面前,众人在惊讶之余不由反胃地皱紧了眉头。
过了不多久,她的皮肤也像衣裳一般龟裂开来,沿着疤痕的走向,开裂成一幅斑斓的舆图。
舆图上的脸已经不能用恐怖来形容,几乎可以说是惊悚。
血盆大口大张着,在无声的哀嚎中,整个身躯砰然炸裂,就像个熟透的西瓜,猛地爆开满肚子腐败的汁水。
「哗」,沈重山遭了池鱼之灾,被浇了个满头满脸。
“呕……”邻近的士兵和弓弩手们纷纷弯腰呕吐了起来。
离得稍远的人也不好过,个个面色青白,想转开眼神,身子却像是被定住了似的,半分都挪不动。
金光罩下的众人也屏住了呼吸,俯跪在地的东陵人满目崇拜,角落中的宁王一行面露忌惮,赵菁芜缩在钟祈之身后,已经吓得紧紧闭上了眼,而凌萧无助地望着「沈青阮」的背影,内心已经濒临崩溃。
陈湘湘的血肉散尽,头顶的那一轮金色光盘也随之消失。
沈相夷转过眼来,淡淡地望着沈重山。金盘带来的巨大吸力消散了,沈重山也回过神来,见沈相夷冷冷地盯着自己,不由猛地打了个激灵。
“阮哥儿……”他哆哆嗦嗦道。
沈青阮挑了挑眉,微微一笑:“沈大人……沈姓……汝乃吾之后辈乎?”
沈重山牙关打战,两片嘴唇犹如秋风中的落叶,瑟瑟半晌也没吐出半个音节。
沈相夷有些不耐,回身往凌萧的方向递了个眼色。
凌萧见状也走出了金光罩,来到他身边,沉声道:“沈大人出自沈氏四房,是青阮的表叔。”
沈相夷点了点头,又问沈重山道:“既为同族,缘何相戮也?”
凌萧又要代为答言,沈相夷却制止了他,抬手指了指沈重山:“吾愿听汝一言。”
沈重山迷茫地看着他,又转眼看了看凌萧。
沈相夷眸色一凛:“汝不解吾之言乎?”
沈重山被他看得浑身一个哆嗦,又转过眼去,求助似的看着凌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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