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相夷对他压了压手:“唉,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倒不是因为这个,而是……算了,直说了吧——我能看见他的过往。”
“什么意思?”
沈相夷微微一笑:“意思就是……我能探入他的记忆。”
凌萧不禁拧紧了眉,不豫道:“你怎可不经允许,窥视他人私隐?”
“啊?”沈相夷有些意外,接着连连摆手,“哎哎哎,先说好啊,这可不是我有意偷看,而是它就摆在我面前,我不看都不行。哎呀,这里面的事比较复杂,我一下子也解释不明白,反正你知道我能看见他的想法就行了。”
凌萧看了他一眼,不说话了。
沈相夷凑过脸来,对他眨了眨眼:“怎么样,有没有兴趣一听?”
“没有。”凌萧干脆道。
“唉……那可真是可惜了。”沈相夷拖着长音道,“这里面可有不少是有关你的呢……”
凌萧冷冷地盯了他一眼:“说了,不想听。”
沈相夷不由皱起了脸:“哎呀,你这个人也太没意思了吧?”
凌萧冷冷一笑:“你不是说了吗?我魂魄有损,大概就是少了那么几分「意思」吧。”
“噢!”没想到,沈相夷没理会他的揶揄,倒像是忽然领悟了什么似的,摸了摸脑袋,把满手油花都蹭到了鬓发上,“是有这么回事的!三魂七魄什么都管,也管人的性情。你肯定就是在这一魄上缺了点什么,所以才会这么无趣的!”
凌萧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多谢……”
沈相夷愣了愣,意识到自己方才说了什么,不由有些尴尬,呵呵讪笑道:“哎呀,其实你也没有那么无趣。就是有些时候吧,可以话再多一点,笑容可以再灿烂一点……”
“我去洗碗。”凌萧端着碗筷站了起来。
“哎哎,别又一言不合就走人啊!”沈相夷道,见叫不住他不由牢骚道,“一千年后的小孩儿真是鬼精明,看得出谁真心疼他,就逮着一个劲儿地甩脸色……真是,调皮……”
凌萧没理他,抱着碗筷来到厨房,将一切收拾妥帖便回了房间。
忙活了一下午,身心俱疲,他脱下外衣躺进被褥里,沉沉睡意便涌了上来。
侧耳听了听隔壁,一连串意义不明的聒噪传了过来。又哭又笑,不时还爆出几声尖叫,一听就是又在照镜子。
他轻轻叹了一声,不知何时才能送走这尊瘟神,闭上眼,在乱糟糟的心绪中睡了过去。
夜梦正沉,耳边忽然想起几「簌簌」,似是有什么东西在床边摸索。
什么人能不被他察觉,近他的身?这一吓非同小可,凌萧猛地从梦中惊醒,转头一看,就见一个战战兢兢的身影在床边磨蹭着,不知在做什么。
“青阮?”仔细辨认了一下,他有些惊讶道。
“你醒了……”沈相夷道,“本不想吵醒你的,但我实在太害怕了,手脚都在抖,你看看……”
他说着把手伸了过来,凌萧下意识握住,就发觉他的手凉得可怕,并且果真在微微颤抖。
“你怎么了?”他道,往回撤了撤身子,让开一人的空位,“快上来……”
沈相夷果然立刻蹿了上来,一头扎进他的被窝,抽泣道:“萧,你真是个大好人。我也是怕得紧了,要不然这么丢人的事我也不常干……”
“萧……”一个称谓,把凌萧拉回了现实。
“下去。”他冷冰冰地道。
“啊?”沈相夷还抓着他的衣襟,闻言不禁一怔。
“下去!”凌萧有些恼怒,一把扯下他抓在自己胸前的双手,顺手把他往外推了推。
“为什么?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翻脸就不认人呢?”沈相夷有些委屈。
“我以为你是……”凌萧住了嘴。
“你以为我是青阮啊?”沈相夷了然道,音调有些黯然,“得了,这个理由足够了,我下去。”
闻言,凌萧倒是怔了怔。
沈相夷窸窸窣窣地爬了下去,又在床边摸索了半晌,忽然没声了。
凌萧心下纳闷,低头一看,他竟然在床下的地砖上躺下了,大有在此凑活一晚的意思。
“沈相夷!”凌萧忍不了了,“你到底要怎样?”
沈相夷委委屈屈地看着他:“我不打扰你,就睡在这儿,这都不行吗?”
“放着好好的床不睡,为何要睡在地上?”凌萧道。
“不是跟你说了吗,我怕黑,我真的怕黑呀!”沈相夷越发委屈。
“你……”凌萧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萧,你就让我睡在这儿吧,我保证不出声,我很乖的。”沈相夷可怜巴巴的眼中已经泛起了水光。
“你……”凌萧咬了咬牙,叹了口气,道,“上来吧……”
“好的。”沈相夷从善如流,还没等凌萧反应过来,人已经又一次钻进了他的被窝。
“你是装的。”怔了怔,凌萧冷声道。
“闭上嘴。”凌萧道,翻身仰躺着,不再理他。
暖烘烘的胸脯骤然离了手心,沈相夷不甘地嘟了嘟嘴,又偷摸地顺着他后背与床褥间的缝隙把手伸了进去。
“到里面来吧……”凌萧忽然道,“我起得早,怕会吵了你。”
沈相夷呆了呆,抬眼看着他黑暗中的轮廓:“可我起夜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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