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早上让她洗脸她咋洗的?湿一下脸就找毛巾。今天洗出一盆黑水。”说到此张支书忍不住叹气,“就是跟昨儿一样不懂事,那么脏的水居然能理直气壮地让剑平洗。”
高素兰还是没懂。
张支书继续说:“剑平让她涂雪花膏,她老老实实涂了吧。你说了多少次?搭理你了吗?我的意思她要能一直这么听话,说不定越来越懂事。”
“然后剑平跟她当真夫妻?”高素兰摇头,“你可真敢想。有闲心想这些,还是想想回头见着咱娘你咋说吧。”
张支书勾头朝外看看,女婿扶着梯子,闺女坐在墙头,扛着铁锨跟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将军似的。
张支书忍不住笑了。
高素兰好奇,也勾头朝外看看,见闺女跨坐在墙上,忍不住皱眉:“还有点姑娘家样吗。”
张小芳倒是想把双脚都搭在外面。可她怕打仗的时候稍稍大意摔下去。
“高素兰,我听见你的声音了,门打开,快点!”高氏大吼。
张小芳抡起铁锨朝她招呼,“咋跟我娘说话呢?不懂事的老东西。”
“我是你奶奶!”
张小芳:“我没说不是啊。骂你跟你是不是我奶奶有啥关系?”
高氏一辈子胡搅蛮缠,三个妯娌没一个是她对手。她敢说张庄两百多户人家,没一家敢跟她打。可此时此刻,高氏词穷了。
“你还讲不讲理?”
方剑平不禁怀疑,外面的人是高氏吗?
张小芳忍不住眨眨眼睛,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幻觉:“你这个全村最不讲理的人跟我讲理?”扭头朝西边看去。
王秋香也被“讲理”两个字惊得爬出墙头,“今天的太阳不是从西边出来的吧?还是我饿糊涂了?”一见高氏转向她,立即说:“看来人真饿不得,做饭去做饭去。”再次缩回去。
高氏没想到她这么怂,气撒不出去就骂:“吃死你算了!”
王秋香把门打开:“大娘,瞧你年龄大不跟你一般见识,真以为怕你?”
高氏心说,我干不过憨小芳个缺心眼,我还干不过你。颠起小脚朝她扑去。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张小芳大喊:“快跑!别让她碰到你,老太婆想碰瓷!”
“碰瓷是啥?”王秋香连连往后躲。
方剑平说:“赖上你。”
张小芳大声说:“赖上你!”
“赖上我正好,反正我家没啥吃的,就把这老东西卸吧卸吧炖了吃了。”王秋香嘴上这样说,脚下一点不慢。
张老二护着他娘,因为他还指望他娘从他大哥这儿弄东西。农忙的时候帮家里做饭他好争工分。肯定不许别人欺负她娘。
王秋香就往北跑,她婆婆和她妯娌都在北面。俩人也跟这个老太婆不对付。她就不信她们婆媳仨人干不过她一个。
张小芳坐在墙头看傻眼了,这就走了?瞧见廖桂枝,“二婶,咱俩打一架吧。”
“有病吧你。”廖桂枝吓得后退。
张小芳点点头,乖乖地说:“我有病啊。你们说的,我就是个缺心眼的傻货。”
廖桂香四十出头,身强体壮打不坏。
张小芳不敢近距离对她奶奶,可不怕廖桂香碰瓷。腿绕出去,铁锨往地上一扔,人跟着跳下去。
廖桂枝吓得拔腿就跑,边跑边嚷嚷,“你个混账半吊子,敢碰我让你二叔打死个傻货!”
就是原主也不可能打她。何况张小芳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张小芳。
以前都是他们欺负原主和她爹娘,难得一次廖桂枝吓得抱头鼠窜,张小芳哪能放过。轮着铁锨追十米,在路边吃饭人叫住她,她就停了。
村里常年没啥热闹,以至于风吹草动芝麻大点事都能惹得人围观。
有人见她都抡起铁锨了就好奇地问:“小芳,你二婶又干啥了?”
张来富家的说,“还能干啥。又说小芳傻,然后把她小儿子过继给老大呗。也不看看她家老小啥德行,得有十四了吧,争的工分跟人家十岁的孩子一样。她也不嫌丢人。别说老大有小芳,小芳这还结婚了,就是没孩子也不能要他。”
张来富看到廖桂枝停下,赶紧给妻子一胳膊肘子,示意她别说了。
“怕她干啥。不就仗着兄弟多吗。老大不发话,我看谁敢打我!”张来富家的仗着张小芳就在身边,挑衅她:“有本事你过来。”
廖桂枝“呸”一声回家去。
来富家的冷哼一声,“啥玩意。小芳,赶紧给方剑平生个孩子,最好是儿子。有了儿子你二婶就不惦记了。”
张小芳就知道不论古今村里的婶子大娘都一个德行。没结婚催结婚,结了婚催生孩子,头胎生个闺女,催给家里留个后。头胎生个儿子,催再生个闺女,儿女双全。反正她们总能找到理由。
张小芳真服了她们。
好像除了这些事就没啥好说的一样。
张小芳摇头:“我娘说我还小,过两年再生。”
“你娘生你的时候是不小了,瞧把你生的缺心少肺。你可不能听她的。”
张小芳抡起铁锨,板起脸:“谁缺心少肺?我打死你!”朝她身上就拍。
张来富吓得赶紧给妻子挡一下:“使不得使不得,小芳,她缺心少肺还不会说话,你大人有大量,别跟她一般见识。”赶紧给妻子使眼色,她个傻子说的话都不能当证据,你说她干啥?打死你公安都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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