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大路上只剩张小芳一家四口和张家几个兄弟以及知青。
张老六问:“拖拉机就放这儿?”
张支书:“先放这儿,待会儿去拉木头。被她们一闹我饭还没吃。”
张老六家吃得早,闻言就让他去吃饭,他去通知拉木头的人,然后再安排人查玉米棒子,别没揉干净。再然后安排人做土坯,即便这次用不着也可以留以后用。
知青们想对方剑平说些什么,顾及到张小芳一家又停下来。
方剑平道:“别担心。张小草想干什么也没时间。”
几位知青疑惑,这话怎么说。
高素兰想起来了,提醒几人:“小草定亲了,开春就结婚,满打满算也就四个月。”
知青们顿时不禁庆幸。
张庄的人毛病不少,坏心眼的也不少,但大部分人有贼心没贼胆。他们知青点已经出两个脑子不清醒的,村子里再来一个,还有可能是一家,谁受得了啊。
张支书对知青们说:“饭后把你们东边那块地收拾一下,明天不下雪就挖地基。”
村民们不希望再来知青,这些知青也不希望再添新人。
五十年代末六十年代初的那些知青多是高中生,有的甚至是大学生。这几年上面让知青都下来,知青年龄越来越小。
有些小孩上学早,初中毕业才十四五岁。半大小子弄过来,不光不会干活还需要照顾,太耽误干活了。
有知青就跟张支书提议,“能不能年后再来?总得让人在家过个春节吧。再说了,就算来也应该夏天。正上着学来多不合适。”
张支书没上过学,文化课是在部队扫盲班学的。昨天去找农场领导的时候压根没想到放暑假一学年才算结束。
“我等会儿绕去农场跟主任说说。主任也没说具体时间,只说年前年后。要是年后可能就是放暑假再来。”
高素兰:“甭管他咋说你都去问问。”
张支书点头,“咱们也进屋,外面怪冷的。”
张小芳嘭地一下推开大门。
准备离去的几个知青吓得停下,循声看去,见方剑平跟着他岳父岳母进去,便知道开门的是张小芳。
跟方剑平关系最好也是昨天问他真要娶张小芳的那位知青忍不住叹了口气。
“杨解放,这两天怎么学起林黛玉来了?”
那知青就叫杨解放:“我是替剑平不值。你看看那张小芳傻的。”说着忍不住摇头,又叹了一口气。
“我看方剑平挺乐意。”有知青说。
杨解放:“人在屋檐下,不乐意又能怎么办。方剑平只是比较豁达。这事换成别人非逃不可。”
其他几个知青觉得不像,方剑平可没有一丝勉强。
张小芳除了会干活别的一概不懂,他还能坦然接受,村支书不会许了他什么好处吧。
有知情好奇地问:“杨解放,你说,那个上大学的名额村支书会不会给方剑平?”
这话让杨解放很不舒服:“周长河,什么意思?”
名叫周长河的知青笑了笑,装的一脸无辜:“我能有什么意思。我是说咱们点方剑平最优秀。他上大学也能听懂。他现在又是村支书的女婿。于公于私都应该让他去。”
“张支书昨天说的话你没听见?他要是娶了张小芳,以免遭人非议应该让他去都不能让他去。”
周长河:“你也说昨天。那时候他和张小芳还没结婚呢。村支书多疼他闺女,整个张庄谁不知道。”
杨解放点头:“我知道,但我更相信村支书的为人。这话你以后别说了,再说我告诉村支书去。”
“你看你,我不过随口一说。”
杨解放冷笑,“那我也随口一说,刘季新干的事你参与了。行吗?”
周长河张口结舌,“你——你怎么能这样?这是两码事。”
“我不过随口一说,你急什么?”
周长河语塞。
其他知青连忙打圆场,“该干活了。咱们今天得把东南边那块荒地理出来。”
杨解放瞪一眼周长河就大步往宿舍去。
周长河忍不住嘀咕,“这么向着方剑平,方剑平还知道你谁吗。”
有知青不禁说:“少说两句。离村支书家这么近,被他听见咱们谁都别想好。”
村支书在厨房吃饭没听见,张小芳和方剑平听见了。
张小芳实在不喜欢她家的院墙,太矮了,没一点隐私。
可她毕竟初来乍到,不能太作。
张小草对她态度诡异的让张小芳心底发毛,也不管作不作,拉着方剑平找木柴削尖倒插在墙头上,以免她半夜爬进来。
张小芳本想找玻璃瓶敲碎了镶墙上,但张家没有。好在院里就有木头。然而她刚把这个想法告诉方剑平,准备说回头让她爹和泥把木头固定在墙头上,结果就听到几个知青的话。
张小芳下意识看方剑平。
方剑平嘴角溢出一丝冷笑,但并没有很愤怒。
张小芳就想问,你知道?到嘴边意识到“她”大多数情况下看不懂人脸色,“那个周长河啥意思?”
方剑平早料到会有人这样揣测,只是没想到村里人还没说什么,跟他一块过来的同乡先搁背后议论他。
他的心一下冷了,就像今天的天气,风都像刀子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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