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芳:“你大娘也一样。”
胖丫摇摇头:“我大娘只敢瞎嘀咕。我大爷要吃鸡蛋她就得做鸡蛋,我大爷要杀鸡就杀鸡。换成我爹试试,我娘能拿刀劈了他。”
方剑平看儿子伸手,把他抱起来,“小声点,别让她听见。”
“当着她的面我也是这样说。她打我我就跑。我可不是以前的我,站着不动由着她打。”
小芳一边给儿子剥鸡蛋一边问:“今儿怎么是你做饭?”
“她和我爹没起来。说是我哥考完了,终于能睡个踏实觉。你们信不信,打今晚起她又该睡不着了。”
小芳:“怕你哥考不上?”
胖丫点头,“考不上还有明年,我哥才多大啊。”
瞳瞳不喜欢吃蛋黄,小芳把蛋黄给她,“你呢?”
胖丫塞嘴里,边吃边问:“我啥?”
“考中专还是上大学?”
胖丫把噎人的蛋黄咽下去,就说:“我娘巴不得我上中专早点出来给她赚钱。我才不会让她如愿。她还说中专大学都一样。一样的话姐夫咋说我哥毕了业最起码也是中学老师,中专生是给小学生准备的。”
方剑平笑道:“你要是有那个学问,也能当初中老师。”
“那样的有几个啊。”胖丫摇头,“再说了,就算能当初中老师,我的终点是我哥的起点,我才不干呢。”
小芳:“那你可得跟你娘好好说。她不同意你只能考中专。”
“我知道。”胖丫朝后看去,不见她娘出来,还是怕隔墙有耳,压低声音说:“我会哄她。我还想去大城市找个姐夫这么好的对象呢。”
方剑平好笑:“你才几岁。上学是正经。”
胖丫不以为意摇头晃脑,冲瞳瞳伸出手:“姨抱抱?”
姨的力气小,没有妈妈的怀抱舒服,小孩抱住妈妈的脖子。
胖丫朝他屁股上一巴掌,“小没良心的。”
瞳瞳抬脚踹她。
“看把你能耐的。”胖丫攥住他的脚。
小孩顿时急了:“爸爸!”
方剑平:“下来让你妈歇会儿。找妹妹玩儿去。”
小孩滑下来。
胖丫把手递给他,“咱一块去,看老太婆做啥吃的。”
方剑平忙说:“别往她家里去。”
“知道。我们去栓子哥家,也不会让他离开我的视线。”
方剑平还是不放心。
主要是孩子大了腿快了,村里家家户户都有粪坑,怕胖丫贪玩一眼没看见小孩陷进去。
试考完了,没什么事,也没什么活,玉米早分下来了,方剑平就和小芳在门口盯着东边。
小芳问:“咱们要是能考上,就是年后开学。瞳瞳算是半道去托儿所,人家收吗?”
“咱俩如果只是回城的知青,人家肯定不想收。咱俩都能考上大学,那大学附近的托儿所百分之百愿意。”
小芳不清楚首都的情况,听他这样说放心了,“你说,咱们都走了,我爹娘真不想咱们啊?”
在农村这么多年,方剑平不说很了解农村人,但也知道某些方面跟城里人一样。比起子女在身边,他们更在乎子女有出息。
方剑平怕他老丈人突然出来,再被他听个正着,小声说:“咱俩真能考上,你爹睡觉都能笑醒。别说去首都,就是出国你爹都不想。”
“出国还真想。”小芳道。
方剑平想想:“对。咱们在首都,你爹想咱们也能过去看看。他没法出国,语言不通也不敢出去,别说想了,还有可能担心咱们被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腐蚀的不愿回来。”
小芳被他的话逗笑了:“就你会说。要是真能年前到就好了,爹娘也能过个痛快年。你不知道,因为我是女孩,以前还不开窍,娘不论跟谁打交道都有种直不起腰的感觉,跟欠别人的似的。”
“不差这一时。”方剑平朝东边看去,“趁着咱们都有时间陪那小崽子玩几天,年后可能就没时间了。村里像他这么大的小孩还整天窝在长辈怀里,他过了年可就要上学了。”
小芳点头:“走吧。回头要是下雪,给他堆几个雪人。”
“好!”方剑平想想,“今年还没下过雪。但愿年前年后别下,耽误邮递员送信。”
然而,就是年前年后下的。
年三十晚上下一场大雪,年初一早上,张支书忍不住念叨:“瑞雪兆丰年。”
结果没几天又下一场。
张支书算着日子,通知书该到了,顿时不敢念叨,只敢跟孙子玩儿堆雪人。
好在没等张瞳瞳的雪人融化,邮递员就来了。
张庄的人对方剑平很有信心,认为他一定能考上。
哪怕知道他报考的是全国最高学府。
年前通知书没来,过了年,甭管外面冷还是暖和,有没有太阳总有人吃过饭就往外跑。以至于邮递员刚一进村就被在外面唠嗑的人看见。
唠嗑的几人嚎一嗓子:“邮递员来了!”瞬间把整个村西头的人嚎嚎出来,也吓得邮递员驻足不前。
张支书迎上去问:“是不是有我们的信?”
邮递员下意识点头,随即摇头。
张支书心里咯噔一下,不敢问了,直勾勾看着他。
邮递员递过去。
张支书糊涂了:“不是没,没我的?”
“不是你的,是方剑平和张小芳的。”邮递员说着又拿出一封信,“这个名字很陌生,是你们村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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