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素兰一听这话就有话说了。
如果是早准备好的, 就是她爹死之前准备的那口棺材。
她爹疼儿子,结果把儿子惯的懒惰还不会过日子。她爹怕将来儿子指望不上,给自己做棺材的时候, 就给她娘置办一口。
棺材不大, 就算不火化也装得下她娘。可是那口棺材有十五年了, 而且还没有上漆。
不说漆九道漆了,他可能连一道也没上。
高素兰很想知道这一点:“棺材漆好了?”
“已经找人漆了。”高大个不假思索地说。
高素兰气到无语。
来富家的忍不住问:“上午上漆晚上埋, 那油漆能干吗?”
“咋不能?这么大的风一会儿就干了。”
高素兰不想跟他吵架, 深吸一口气,好声好气地问:“娘的衣服都准备好了?”
“这点不用你管。你觉得少就给她置办几件。”
高素兰顿时知道不能再问, 否则火化买骨灰盒的钱也得她出。她如果要等到第四天, 亲戚朋友到齐了再下葬,那恐怕管饭的钱也得她出。
可是不管吧,死的人又是她亲娘。
高素兰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就找她闺女。
小芳道:“我们知道了,下午会过去。”
高大个不放心:“娘昨儿还念叨你呢。”
冷风飘过,高素兰不由得打个哆嗦,赶紧说:“知道了,我和你姐夫一块去。”
高大个看向小芳:“你这个闺女就不用去了, 那一次娘差点没被她气死。”
然而, 他不说这话, 小芳真没打算过去。
特意强调这一点,小芳总觉得他憋着坏想趁机坑她爹娘一把。
等他走远了, 小芳才开口:“娘,你去还是让方剑平去买纸和炮?”
高素兰想想家里的那辆老爷车还能骑,“剑平去吧。”
方剑平点头:“买多少?”
“什么买多少?”高素兰被问糊涂了。
来富家的提醒:“剑平问你买多少纸和多大的鞭炮。”
高素兰问:“你觉得多少合适?”
来富家的想想她娘去世的时候:“以前不许大操大办,我就拿一点纸钱和一点鞭炮。可是我家跟你家不一样, 广进可是村支书。”
方剑平:“那就买一捆纸和一盘炮吧。”
高素兰点头:“要是不知道怎么买,就在路口等一下你叔。”
方剑平怎么可能不知道。
方家近些年没有老人去世,可是张家有啊。张小芳的几个爷爷和奶奶。尤其是她二奶奶和三奶奶去的时候,方剑平没少帮忙。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
那时候城里人不敢烧纸放鞭炮,农村人敢,可也不敢一盘鞭炮响半天。随着那四人彻底垮台,现如今又提出改革开放,社会风气一天比一天好,有钱有条件的人家不论红白事都大操大办,鞭炮也随着需求越来越大。
方剑平看到最大的一盘鞭炮直径至少有半米,不禁犹豫起来。
说出来很荒唐,可是他总有种感觉,这么大一盘炮拿过去高家人也不会放,极有可能等事过了偷偷卖掉。
方剑平又不是钱多的没地儿花了,于是要一捆纸,挑一盘直径顶多三十公分的鞭炮。
堪堪到门口,方剑平就听到拖拉机响。
循声看去,张支书载着一群小崽子打东边过来。
张支书也看见他,到跟前就停下,“你四爷还是四奶奶?”
搁车上坐着的胖丫霍然起身。
方剑平忙说:“都不是。小高庄的那个姥姥没了。”
张支书一时没反应过来。
方剑平:“您岳母。”
张支书“哦”一声表示知道,意识到他岳母是谁,不确定地问:“她?”
方剑平点头。
“可是她的身体不是,不是一直挺好?”
方剑平:“那也没有小芳的奶奶的身体好。”
这话让张支书想到她得有八十岁了。
张庄这么多人,能活到这把岁数的只有一个,他老娘。
“什么时候的事?”
方剑平:“今儿早上。小芳的大舅报丧刚走。你们要是早回来半小时还能碰见他呢。”
胖丫忍不住说:“幸好没碰到,不然多晦气啊。”
方剑平莫名想笑,“既然嫌晦气,那就先走吧。我手里还拎着看望死人的纸和炮呢。”
张支书:“你把车摇起来。”
方剑平把东西放车后座上,就去帮他摇车。
“爸爸!”张瞳瞳站起来。
方剑平:“坐好。爸爸车上没有小椅子。”
首都的家里两个自行车都有椅子,小孩潜意识以为爷爷家也有。踮起脚一看没有,惊得睁大眼睛,“怎么没有啊?”
“本来就没有。”方剑平瞪他一眼就摇车。
拖拉机“哒哒哒”的声音淹没了小孩的话,小孩不得不坐好。
然而到家一听说奶奶和爷爷下午要走亲戚,他又忍不住了,“去哪儿啊?我也去。”
小芳朝他脸上拧一下,“去看死人,你去吗?”
“死人是啥人啊?”
小芳想一下:“长得青面獠牙,指甲有你的手指头这么长,还是黑色的。对了,死人还特别喜欢逗小孩。”
小孩哼一声:“哪有那样的人。妈妈骗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