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家人反应过来,连忙接下纸和炮。
一群老头瞧着张家有备而来,自行车前杠上绑着棍子,拖拉机车里面指不定藏了多少兵器,不敢再依计行事。
有个会来事的老头就问:“怎么都搁车里坐着?下来歇歇吧。”
小芳道:“我们就不下去了。在车上好歹有个坐的地儿。”
那老头噎住,很想反驳,扭头一看,长板凳有两三条,但都被人坐了,顿时感到尴尬,吼小青年:“没看见来客人了?搬板凳去!”
然而板凳搬过来也没人下车。
反倒让高家人以为车里有东西,比如菜刀斧头镰刀锤子。
高大个很不高兴,进屋指责高素兰:“你弄那么多人干嘛来了?”
张支书:“又不是外人。”
“不是外人还能是亲戚?”
张支书:“咋不是亲戚?小芳的堂叔堂兄弟。你爹我岳父去的时候,我二叔三叔四叔都来了。现在他们来不了,小辈不应该替长辈过来送你娘最后一程?”
高大个顿时无言以对。
张支书转向高素兰,“看也看了,纸也烧了,咱们走吧。”
“等等!”
张支书心里咯噔一下——来了!
高素兰转向他:“啥事?”
“咱娘火化买骨灰盒的钱,你总得出一点吧?”高大个理直气壮地问。
高素兰看一下床上躺着的人:“你就当着咱娘的面找我要钱?”
“咱娘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再说了,你是老大,本来就应该你出。”
高素兰气的想笑,出钱跟她是老大有什么关系?
老大又没比老小多吃二两饭。
真要论起也是当儿子的出大头。毕竟她娘这些年没少帮儿子干活,帮儿子带孩子。
她娘可从未领过小芳。
张支书问:“两块钱够吗?”
“打发叫花子?”高大个眼一瞪,凶相毕露。
张支书这辈子见过太多孬种,一点不怕。再说了,他跟战场上的小鬼子比差远了,“三块?”
“讨价还价你当买菜呢?”高大个皱眉,“你一个堂堂村支书,咋比小老百姓还抠?”
张支书:“小芳跟剑平回了首都,家里就剩我和你姐俩人,不得存点钱养老。”
“你过继个孩子哪有这么多事。”高大个忍不住说。
张支书嗤一声:“你这个亲儿子都没钱给老娘买骨灰盒。等我们老了没本事了,过继的儿子还不把我们赶出去喂狗。”
高大个噎了一下,“我不,我不跟你废话。快点,我们得去火化。”
张支书从裤兜里掏出几块钱,数三张给他。
高大个伸手夺走。
高素兰吓一跳,看到他干了什么,忍不住说:“你怎么能抢你姐夫的钱?”
“这是你欠咱娘的。”
高素兰张口结舌。
她欠的早在嫁人那一刻就还清了。更别说后来她又接济娘家十多年。
张支书拉住她的胳膊,“走吧。人在做天在看。”
“你说啥?”高大个问。
张支书:“我说你敢不让我们出去,我就让小芳去找公安,说你抢我的钱。”
“就这几块钱?”高大个嗤一声。
张支书真不想跟法盲说话。
“抢可比偷性质严重。看着老人的面上,我提醒你一句,偷一百块钱,顶多关一年,抢十块钱能关你三五年。”
高大个:“我可不是吓大的。”
张支书拉着高素兰就走。
高大个不屑地嗤一声。
张支书脚步一顿,继续往外走,到门口就让张老九开车。他现在的心情不适合开车。
小芳扶着她爹娘上车就问,“他们为难你了?”
张支书摇摇头:“回去再说。”
拖拉机的声音太响,说话听不清,小芳只能到家再问怎么回事。
高素兰道:“找我要买骨灰盒和火化的钱。你爹给他掏钱,他伸手把钱全抢走了。”
张老九顿时急了,“在那边你们怎么不说?”
高素兰:“也没有多少。”
“没多少是多少?”老九很好奇。
张支书想一下:“四块多一点。”
“足够了。”张老九忍不住说。
王秋香道:“这些钱不是他自己独吞,就是两兄弟平分。别想用到他娘身上。”
张老九想起来了,这么急着埋就是没打算火化,“两块钱也好意思分。”说着忍不住摇摇头。
他真看不起小高庄的人。
高素兰叹了一口气,“不说他们了,我回屋歇会儿。”
老九还想说什么,被王秋香一把拉住。
“干啥?”老九不懂。
当然是让他少说两句。
娘不疼她也是亲娘,人突然没了,亲兄弟还抢她的钱,心里肯定不舒服。
王秋香:“跟我回家烧火。”
张老九下意识问:“现在就做饭?”
王秋香不再废话,直接拽着他回家。
张支书把村委会的钥匙给他,让他先把车送过去,“小芳,你也回屋歇会儿吧。”
小芳必须回屋,因为衣袖里还有把剪刀。
方剑平抱着张瞳瞳跟进去,正好看到她把剪刀拿出来,顿时脸色大变,“你带着它去的?”
“是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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