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文曜脚步一顿,也回到桌前,弯腰看她笔下的图画。
不多时,那画面成形——是一枚半残的印章,即不方也不圆,纹路奇怪。
她呼了一口气,搁下笔,把图画推到杭文曜面前:“爹爹可认得这图?”
杭文曜盯着这枚半残印章看了许久,沉吟道:“不知怎的,我觉得有些熟悉。”
杭絮心头一紧,这印章源自那日柳阳景给她看的造反信上的那枚,虽不是一模一样,但也仿得七七八八。
那日她看罢造反信,冷笑道定是有人模仿杭文曜的字迹,但内心深处,仍存着怀疑,害怕这事会跟爹爹扯上关系。
因此逼着自己把那枚印章记了下来,以便日后派上用场。
没想到这一日给杭文曜过目,竟得到了令人不安的回答。
第116章 从始至终,无人会怀疑……
“爹爹再看一看, 你真的见过这枚印章?”杭絮忙道。
那印章纹路复杂,她当日只是匆匆一瞥,未能完全记下, 只仿了个七七八八, 或许是那陌生的二三分, 让爹爹看错了。
杭文曜拿起纸,皱着眉摩挲纸上的图画, 许久才道:“初看与杜兄送我的印章有几分相似, 但细细看来,一个也对不上。”
“或许是同一流派的作品。”
闻言, 杭絮松了一口气, “不是就好……”
她将这图画的来源告诉杭文曜,对方的神情变得凝重,“絮儿是说,柳大人从杜兄的书房里,找到了由我的字迹写成的劝反信?”
“不错,”她点点头,“那信被烧了一半,是从碳炉中翻找出来的, 落款处, 就印着这枚印章。”
杭文曜低头望了图画许久, 最后将宣纸折了两折,扔进火炉里:“我的书房每日都有专人整理, 绝不会有人暗中放入一枚印章。”
“那就好,”杭絮又想起什么,问道,“柳大人那日向爹爹要去的玉佩, 可还回来了?”
杭文曜道:“尚未,絮儿问起玉佩是何事?”
“听爹爹说,这玉佩是从城门口一孤女处买入?”
“絮儿想问那孤女是否有问题?”
他端起茶杯,“在我看来,那孤女从衣着到行动谈吐,无一处异常,不似间谍,因此才出手买了玉佩。”
杭絮态度坚定,“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那孤女真有什么问题呢?”
杭文曜饮茶的动作一顿,“嗒”他把茶杯放回桌上,“好,依絮儿所言,我去派人查查那孤女。”
她把手中的茶一饮而尽,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心上安稳许多。
又喝了一盏茶,她推开椅子站起来,“时间不早,我得回去看皇后了。”
杭文曜点点头,杭絮于是转身,正欲抬步,身后又传来对方低沉的声音,“把衣服换了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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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时候,雨势小了不少,杭絮一路走到宋辛的帐子边,外面果然为了一圈士兵,皆拿着武器,严阵以待。
她穿过士兵的屏障,掀开帘子进去,苦涩呛人的烟气立刻钻入鼻腔,她压抑着咳了几下,挥开烟气,看见陆太医和宋辛都坐在床前。
陆太医正惊喜道:“娘娘的脉搏稳定了许多,气血也回升了,宋大夫的药实在是厉害!”
宋辛则疑惑道,“按理说该醒了啊,怎么还在昏迷?”
杭絮走近,脚步声吸引了两人的注意,陆太医侧头一看,站起来道:“王妃回来了。”
宋辛没回头,朝她挥挥手:“小将军快来,我有事要跟你说。”
她加快脚步,走到床边,“何事?”
他咂咂嘴,正欲说话,床上恰好响起轻微的□□。
三人齐齐看去,被褥中,妇人半睁着眼,眼睫颤颤,神色茫然,似乎还分不清身在何处。
陆太医惊喜道,“娘娘,你总算醒了!”
皇后慢慢转过头,看向老人,虚弱问道:“陆太医,本宫……在哪儿?”
老人袖子一抹激动流出的眼泪,朝病床上的人解释道:“娘娘昏迷的这段时间,发生了许多事,现在我们在京城西郊的军营里。”
“西郊、军营,”皇后轻声重复这两个词,有些疑惑,“我们不是在行宫里吗?”
“对了!”妇人忽地想到什么,强撑着想起身,陆太医连忙把人扶起来,靠在床背。
“娘娘有何事,让臣去做就行。”
皇后摇摇头,急切道:“王妃在何处?还有十六、姜月,陛下可有惩罚他们?”
“娘娘放心。”床尾的杭絮出声道,“您昏迷前说的话,陛下都记在心里。”
皇后抬起目光,看向杭絮,“王妃也在军营?”
陆太医叹了一口气:“娘娘有所不知,王妃可是救了您的命啊。”
他将皇后昏迷后发生的事一一讲来,杭絮不时补充几句,对方神色怔愣,显然是惊讶异常。
宋辛早在老人熬药的时候,就听他讲了一遍,因此百无聊赖,低头在药箱里捣鼓着什么。
待两人讲罢,皇后的眼眶已泛起泪光,她的目光在杭絮与陆太医两人身上逡巡,眨眨眼,一滴泪便掉了下来。
“我竟不知……你二人为我冒了如此之大的风险。”
陆太医慌乱道:“这是臣的职责所在,娘娘不必挂怀。”
杭絮也摇摇头,“娘娘最该感谢的,应该是宋大夫,如果不是他的全力救治,就算我二人把你带到山下,也无济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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