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笃定的语气。
“对。”容琤也淡淡回道,没什么惊讶。
珟为朽玉,珟尘即是玉朽为尘。
不说忌讳,光是这两字的本意就不太吉利。
可容琤出生在皇家,如此一想,便不得不感叹太后取这字的深意了。
美玉难得,太过刺目反倒危及性命,不若做一块朽玉,好歹能够安度一生。
“珟尘、珟尘,”杭絮重复几遍,点点头,“好像比容琤好听些。”
“珟尘、珟尘、珟尘……”她又喋喋不休地叫起来,可没多久,声音便戛然而止。
她愣愣地向下看,容琤的手正轻捂着自己的嘴,掌心滚烫,不似往常的微凉。
对方没有看她,反倒低头看着酒盏,那里映着一轮弯月。
“阿絮莫要叫了,毕竟是忌讳,被人听去就不好。”
他的话音刚落,掌心便传来一点异样的湿热,身体一颤,他收回手,掌心有一点湿漉漉的水迹。
杭絮也恰好收回舌尖,笑眯眯地望着他,“好呀,那我不在外人前叫了。”
容琤点点头,心中却传出失落。
下一刻,耳边就传来一点湿热的气息。
“我悄悄地叫,好不好?”
“珟尘珟尘珟尘……”
她的唇贴着对方的耳廓,保证这话只有对方能听见,又开始一遍遍叫着,每叫一遍,她都觉得这名字好听一分。
而且,杭絮想,这是属于她一个人的名字。
过了很久,久到她叫得口干舌燥,耳边才传来一个低低的应答:“好。”
“珟尘。”
“……嗯?”
“你怎么也醉了?”
她戳了戳对方的耳朵,“这里,都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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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云儿酿的酒确实不烈,杭絮第二日醒来时,昨夜的记忆倒一点没忘。
以至于看见容琤时,“珟尘”两字便忍不住要脱口而出。
不过她还记得忌讳,把冲动压了下去,只在夜晚躺在床上时,凑在容琤耳边多说几次,满意地看着对方的耳朵一点点变红。
然后被封住嘴唇,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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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日日流逝,杭絮的生活平静得有些诡异。
然而她知道,这种平静只在表面维持,其下则翻涌着暗流,只待契机一来,便要冲破压制,将一切击碎。
九月十四。
当卫陵急匆匆地冲进后院,眼神满是慌乱时,她就知道,契机来了。
“王爷、王妃,”他气喘吁吁,“大理寺来人了,说去蓟州的人已经拿到信件,送往大理寺,陛下已经在路上了!”
杭絮与容琤几乎同时起身,她越过卫陵,不忘拍拍他的肩膀,“愣着做什么,备车。”
“噢噢!”卫陵一拍脑袋,赶紧去马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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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絮用最快的速度换了身衣服,同容琤走到王府门口的时候,卫陵还没到。
她有些焦躁地踱着步,几乎想去牵匹马,飞奔到大理寺,早些去看看那封信,可大理寺毕竟有皇帝在,总要讲点礼仪。
“王妃、王妃——”
她抬头,下一刻才意识到这声音不属于卫陵,而来自远处。
一个人影歪歪扭扭地骑着马,正向这边跑来。
他越来越近,杭絮也看清了对方的面容,是杜津远,他怎么来了?
容琤也低低出声:“他是兵部侍郎的儿子?”
她颔首:“是他。”
说话间,杜津远已到了两人跟前,扶着马鞍翻下马。
他的胡子似乎剃过一次,干净不少,但又长出了几个青茬,脸色依旧不太好:“我按那借据找到了博乐坊,那仲武果然在里头赌过许多次。”
“可问起管借债的人,他们说中秋的时候回乡过节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仲武什么时候还的债,带过什么人来,他们一概不知道。”
说话间,他的神情又焦躁起来。
杭絮蹙起眉:“是回乡,又不是死了,能找得到放债的人吗?”
“怎么找,京城周边那么乡,谁知道他的家人住在哪里!”
“怎么不能找?”杭絮也焦躁起来,卫陵的马车马上就到,她已经听见轮毂在石板上滚动的声音了。
“你爹是兵部侍郎,他的上司兵部尚书是管征兵的,他的朋友户部侍郎是管户籍的。”
“有征兵册,有户籍,再根据其他线索,在京城找一个人是难事吗?”
说罢,轮毂声转了个弯,卫陵和马车的身影出现在杭絮的视线中。
她拉住容琤的手,几步就跳上马车,离别前掀开帷幔,冲杜津远的方向喊道:“我有急事,不懂回来再跟你讲。”
被杭絮一番话说得呆愣的杜津远总算回身,他四处望了望,找到一个王府的门仆:“他们要去哪儿?”
“啊?”门仆抓抓脑袋,“听卫大人说,好像是去大理寺,陛下也要来……”
话还没说完,他就看见这个奇怪的年轻人扒上马,一甩缰绳,朝马车的方向追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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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钟后,大理寺。
杭絮刚下马车,一个寺丞便迎了过来,“柳大人让小的在此等候王爷与王妃。”
两人跟着寺丞进到大理寺内部,拐了几个弯,来到杭絮去过一次的地方——柳阳景的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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