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了阿娜尔,他们的花朝节会有各种比试,比箭、比马、还要比猎物,各项都要比出第一名。那时候周边各族都回来,热闹极了。”
“阿絮要参加吗?”
“别人的节日,我就不掺和了。”她随意道。
太阳升上了最高处,杭絮跳起来,拍拍身后的草屑,“走吧,再不回去,云儿又要到处找我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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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絮随口的预言当真准确。
翌日,天上就飘来了几片云彩,又一日,厚云布满天际,第三日,一声春雷响过,崇元十一年的第一场雨终于落下。
这雨下得极凶猛,豆大的雨点砸在地上,打出一个个小洞,又被泥浆堵住,外头简直成了一个沼泽。
雨整整下了一天一夜,似乎要把最后的残雪一股脑融化,把干枯的湖泊和河流再度注满。
但雨也只下了一天一夜,一夜之后,雨便停了下来,阳光重新洒满大地,乍一看一切如常,但一切都已改变。
前几日还带着坚硬的泥土已变得柔软湿润,浸满水分,牧草在一夜间猛然窜高,细看茎叶间还挂着小小的花苞。
人们走出帐篷,把牛羊从圈栏中放出来,在窗户外挂上颜色鲜艳的毛毯,他们甚至连集市也不去了,骑着马在草原上飞驰,身后跟着一队洁白的羊群。
花朝节没有具体的时间,但大家都知道,它已经来了。
杭絮在帐子里缩了一天,再出来的时候,外头一下变得热闹无比,人比平常多了数倍。
她想去四处看看,没走几步,就被一人拉住手腕。
转头看去,是阿娜尔,两颊通红,眼睛发亮。
“走,我们去看赛马!”
没等杭絮同意或拒绝,她就拉着对方跑起来。
雨后的土地比往常湿黏许多,奔跑要花上更多力气,但阿娜尔的速度依旧快得惊人,两人一路跑到最西边,将帐篷远远抛在后面,才停下来。
这里不知为何聚集了一大堆人群,他们或牵着马,或坐在马上,围成一个大圈,中间有欢呼声传来。
阿娜尔带着杭絮挤进圈子,里面是几个坐在马上的年轻人,杭絮认真注视,发现他们似乎在比试技巧,忽而站立,忽而扬蹄立马,一旦有人做出什么惊险的动作,周围的欢呼声就会更大一些。
阿娜尔也随着人群欢呼,还侧头看杭絮,“怎么样,你让我带你去看看花朝节,我就带你来了。”
她跳起来,手臂指着外面,“外面还有很多,要不要去看别的?”
确实,杭絮站在人群的最里圈,依旧能听见外头一处又一处的欢呼,不知是在做什么,好像永不会停歇一样。
“不用,在这里就好。”
里面的一个年轻人做了个大胆的动作,杭絮饶有兴致地看着。
比完技巧,就是速度了。
一个头发泛白的老者骑着马到中心,提高声音道:“谁能最先到达三里外的那片湖再返回来,谁就是第一名。”
第一名这三个字极大地刺激了大家,众人发出山一般的欢呼,接着有十几个小伙子出列,似要参加比赛。
他们□□的马高而健壮,身形流畅,一看就是好生照料过的。
老者数了数,又道:“一共十四个,还有没有人要参加,姑娘们可都看着呢!”
此话一出,又有好几个小伙子出列,眼光望着某处,意气风发,似要给自己的心上人好好展示一番。
阿娜尔看得手痒,忍不住跳出来,“我也来比!”
老者转头,看见出声的是个小姑娘,笑呵呵道:“好,好,不过小姑娘,你的马呢?”
阿娜尔拍拍手,坦然道:“没带。”
她一开始又不打算来参加,自然不会提前带马。
但她一点也不担心,绕着人群走了一圈,清脆的声音提得很高,“谁愿意借我一匹马?”
喊了几声,阿娜尔顺利从一个中年汉子那儿借到了马。
那马颜色黝黑,高大极了,阿娜尔站在一边,只比马高一点,像小孩在摆弄大人的玩具。
但她一点也不在乎周围人的眼光,调整好马镫和缰绳后,骑了上去,“驾”一声,跑到那群参赛者中。
老者依旧是笑呵呵的,“再没人来,比赛就开始咯!”
他等了片刻,再没人出列,终于道:“那好,我数三下,你们一起出发。”
“三……二……”
倒数的这段时间,阿娜尔回头看向杭絮的所在,轻轻扬了扬下巴,神色骄傲,像是在宣告未来的胜利。
“……一,出发!”
话音刚落,数匹骏马如同离弦的利箭一般,像远处射去。
其中,阿娜尔的马,就是最利最快的那支箭,她的马像一道黑色的闪电,一眨眼就掠过人群,成了远处的一个黑点,接着,黑点也不见了。
这里离终点三里,来回就是六里,说短不短,但说长,在马上也不过一炷香的时间。
众人还在为刚才的出发议论纷纷之际,雷霆般的马蹄声重新出现在他们耳中。
杭絮也抬起头,朝远处望去,在她耳中,马蹄声从未消失,只是大小之别罢了。
踏踏声越来越大,一个黑点出现在她的视线,然后是一匹骏马,再然后连马上的人也清晰起来,她不自觉勾起嘴角。
阿娜尔冲进人群围成的圈子,并没有下马,而是绕着人群跑了一圈,才回到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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