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斯,好久不见。”
没见到来人的面孔之前, 他依旧准确地报出了对方的名字。
“使者大人,好久不见。”阿尔斯也道。
“大王子有什么要说的吗?”
杭絮没有停下脚步,身边的人也跟随着。
对方许久没有回答,她便侧头看去, 对方也正看着自己,神色带了感叹。
“原来使者大人那日说的,是这个意思。”
“什么意思?”
杭絮只记得自己那日告知对方他们要去察哈尔,别的可没说。
“使者大人说,‘还不到再见的时候’,不只是说你,还是说商队吧。”
他看着来来往往的热闹人流,脸色是与吉布楚既然相反的欣慰,“集市设在察哈尔,站在克诺依高一点的草坡就能看见,每天都能再见到。”
杭絮想了想,道:“你说的有道理。”
虽然她当时没有这个意思,但不介意让它变成现实。
两人并行了一段路,她又道:“你同我在一起,不怕吉布楚发现,又来告诫你?”
她看得出来,对方虽然身高体健,同阿布都也差不了多少,但两人的性格可谓天差地别。
阿布都性格坚定,从不因他人的劝说动摇,当初就算全族大半人阻止他与宁国和谈,他依旧毫不犹豫地签订了协议,出使中原。
阿尔斯相比就要温和软弱许多,事事都要询问吉布楚的建议,决定容易动摇。吉布楚当日所说固然为真,克诺依的确不易接纳外客,但并非没有解决的办法,只是阿尔斯轻易接受了吉布楚的劝说,也没有为之努力过。
杭絮当然为他们想过几个办法,限制自己的队伍,还有改变克诺依的防守结构,不过这些办法说给阿尔斯或许有用,但她知道克诺依现在主事的是吉布楚,对方不会让出半点余地,还不如另寻他法。
“我不会事事都听吉布楚的话。”阿尔斯辩解道:“她的想法在我看来,有些……不一定是对的。”
“大王子这话说得很对,人总要有自己的看法,不该事事以他人为准。”
说话间,集市已经近在眼前,喧闹声铺天盖地,浪潮一样浇向两人。
“我从未见过这么热闹的场景。”阿尔斯感慨道。
他去到科尔沁时,已经过了那里最热闹的时候。
“之后还有一批货物,会到对岸去,那时两岸一起,会更热闹。”
杭絮指指东边,说出自己的规划。
“对岸也要?”
“每一个部落,都不能放过。”
她的语气淡然,却带着坚定。
下一句,又转了语气“这里有许多科尔沁没有的东西,大王子可以四处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阿尔斯点头,她便道:“那大王子就自己看看吧,我还有事,先离开了。”
没走几步,身后的人叫住她,“使者大人,等我继承父亲的位置,等……等我能够决定克诺依了,那时克诺依再与宁国签订协议,不知还可不可以?”
杭絮没说话,等对方的神情慢慢黯下来,才道:“自然是可以的。”
说罢,不管对方骤然欣喜的脸色,她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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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日后,杭絮将自己的队伍留在察哈尔,带着任衡借给她的兵,去往科尔沁。
同行之人依旧是那几个,容琤、容攸、阿娜尔、特木尔。
特木尔离开的时候,颇为依依不舍,但终归还是自己的部民更重要些。
容攸那日淋雨感冒,过了一日变好了,只是神色依旧低落,连阿娜尔约她去玩也拒绝了,或许是那日惊吓的缘故。
杭絮的心情也不好。就算吉布楚服软,克诺依也算加入了通商,似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进发,但塔克族依旧是她心中拔不掉的一根刺。
那个雨夜,雨夜后的哭泣的人们,女孩平静的神色和男人猩红的眼眶,让她前所未有的感受到了一种急迫。
急迫而不是急躁,她之前也十分急躁,来到北疆,还没在科尔沁待一个月就想着如何说服其他的部落,让人打探塔克族的消息。
但直到那夜之前,她仍觉得一切可以谋定而后动,等收集好信息,做好万全的准备,再做行动,她急的是谋,而非动。
但那夜后,她忽然明白,自己想要徐徐图之,那些人却不会给她徐徐图之的机会。
就像希日娅所说,那些人惯于杀戮、也热爱杀戮,他们习惯于把谋划和行动溶于杀戮之中,也只会用杀戮解决问题。
杭絮把杀戮作为手段,他们却以此为目的。
如果自己想要谋定后动,那就必须承受商人死亡的代价,但偏偏,她不想承受。
原本,她可以只让特木尔和阿娜尔回去,科尔沁没有强制她和容琤留在本族,她本可以在察哈尔多呆一会儿,随时离开都可以。
但杭絮实在不想再等待探子的消息了,她要到科尔沁去,那里离塔克族更近,还有阿布都,她希望对方可以带来一些有用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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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了辎重,天气又好,队伍行进得很快,只花了不到五天就来到了科尔沁。
离科尔沁还有一里的时候,她和容琤让那些军队率先离开,去往不远的延风城,剩下的十几人这才进入科尔沁。
一进到驻地的范围内,立刻有几个带到的士兵围住他们,神色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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