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天一夜没有休息,在战场上穿梭指挥,连停下来的时间也甚少,再不睡觉,真的要撑不下去。
祝思明骑着马走远了,他的几个手下留在原地,还在认真讨论着什么。
她见状,走过去劝道:“你们也赶紧去休息。”
几人一惊,抬起头来看杭絮,一个人道:“小将军,我们还不困,今天让我们跟着你吧。”
“打了一晚上仗,怎么可能不困。”
她没有同意,“赶紧去睡觉,别耽误时间,好好养精蓄锐,晚上再来。”
几人见杭絮态度坚决,只好离开了。
只剩杭絮一人留在原地,她骑上马,朝延风城靠近,越近,地上的痕迹就越清晰。
为了防止阻碍行军,大型的残骸已经被清扫的队伍给搬走了,但小型的随处可见,碎石,断掉的刀剑、箭杆、散落的黑灰,还有渗进土里的血迹,原本绿色的嫩草已被踩踏得伏倒,渗出汁液来。
她走到离城墙一百丈近的地方,抬头看去,总是已经休战,城墙上还留着数量不少的士兵,经历了一夜的战斗,他们累的靠在城墙上睡觉,把监视的任务抛之脑后,似乎认为在一天一夜的激战后,敌人不可能再发动进攻。
不巧的是,他们猜错了。
半个时辰后,延风城外,一支队伍悄然集结,排成整齐的阵型。
昨夜的三千士兵已然耗尽精力,但另外三千人经一夜休息后,依然精神饱满,蓄势待发。
“将军,所有队列已归位。”
披着蓝袍的士兵向杭絮禀报道。
他是率领黎墒军队前来援助的人,如今是杭絮的副将。
“攻城器到了没有?”
“已在后方准备。”
“我不是说要直接运到前面?”
“直接放到前线,容易引起敌方注意,不利于隐藏战术。”
杭絮皱眉:“一刻钟之内运过来。”
“是。”
副将跑开,将命令下发。
和杭絮这边的井然有序相反,在发现城下集结的军队后,城墙上的人陷入了慌忙中。
许多人冲下城墙,接着更多人冲了上来,又接着是兵器碰撞的声响……看来,距离他们真正准备好,还需要一段时间。
但杭絮并不准备等着。
在攻城器被推上前线后,她发下命令,“立刻进攻。”
在对方毫无准备之下,最前线的队伍很容易冲到城墙下,在如此之近的距离,巨石被投向城墙,震出大量碎石和粉末。这些杂物纷扬而下,将空气染得浑浊,然而城墙主体,却没有任何损坏。
见将城墙打得差不多,杭絮发出新的命令,“投石器改攻城墙上,往人群里面砸。”
“还有,派一支队伍,去佯攻城门。”
“佯攻?”
副将因这个词疑惑。
她解释道:“不必出全力,阵仗越大越好,声音越洪亮越好,目的是吸引更多敌人。”
副将依旧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
-
光有投石器还不足以让他们精疲力尽,还有弓箭、床弩、云梯、钩车、火药……只有足够猛烈的进攻,才能让他们全力以赴。
火光和箭矢在空中穿梭,不断有人从城墙上掉下来,落在墙脚,变成一堆烂泥。
太阳升上高空的时候,战事逐渐激烈,城内的塔克人从一开始的手足无措变得熟练。
他们毫不怜惜地使用军库内数量繁多的器械,巨箭和滚木落雨一般攻向城下的军队。
但他们毕竟长居草原,不懂这些东西的最佳用法,杭絮凭着变换阵型,躲开了大部分的攻击,但仍有部分避无可避,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嘭——”
又一簇火光在城墙上亮起,那是火药引起的光亮,当火光消失时,城墙上又多了一处凹陷。
经过两日的攻击,城墙已变得伤痕累累,遍布裂纹,看似摇摇欲坠,但延风城墙经由数代人修缮,绝不可能轻易毁坏,布满裂纹的表面下,是坚固的内里,离攻破它,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但杭絮的意图,也并非攻破城墙。
当塔克人疲于应付杭絮刁钻和精妙的攻击、疲于将沉重的器械来来回回地搬到城墙上,疲于守住城门,不得不从各处调来兵力替换时,她的意图便达到了。
午时过后,副将来报,“将军,他们停住攻击了,我们还要继续吗?”
杭絮思索一番,道:“不必,我们就地休息。”
不是她不想趁机攻击,但不只塔克人疲惫,她的人手也疲惫于高强度的进攻,若半点休息时间不给,只怕会影响士气。
休息的时候,王校尉又来汇报情况,他的语气带些兴奋。
“将军,他们在城南的人手动了,被派到了城北去,不只城南,其他三面的人也或多或少有流动。”
看来今天的进攻是有成效的,她问道:“其余三面大致还有多少人。”
王校尉道:“城墙上侦察的人能算出来,每面大约有两百个,但留在下面的就不知道了。”
“不过属下计算了每面流动的人数。”
“说。”
“南城门五百人、西城门三百人、南城门两百人。”
“增加了一千人,”杭絮道:“加上昨日的两千人,如今他们一共在城北投入了三千人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