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三天两头开无效会,饶是存心敷衍骆窈也觉得很累,没有要和他寒暄的意思:“今儿还有会要开吗?”
“没有没有。”刘亮的表情近乎殷勤,“就是咱们的方案目前还有许多问题,可能得麻烦骆窈同志多花点儿精力。当然我不是说你之前的建议不好,只是可能咱们的节目类型和科学频道差别比较大,你暂时没有转化过来,没关系,可以跟咱们组其他同志多沟通交流。”
骆窈心想我那都是学你拐着弯说废话,原地踏步当然问题多了。
面上假笑道:“好的。”
整个团队各怀鬼胎,空气似乎都比较闷,骆窈转过身做了个深呼吸,快到走廊尽头的时候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
那人小跑过来,骆窈趁着拐弯回头看,钱文先当即止住了脚步。
“有事儿么?”她问。
钱文先双手抱着肚子,嘴巴嗫嚅几下:“我……我上厕所。”
“哦。”骆窈不以为意地稍微靠边,抬步往前走。
见状,钱文先又跟上一些,探探四处无人,终于小声道:“那、那个,如果我配、配合你的话,你能、能保证成功吗?”
“不能。”
钱文先一愣。
骆窈回头看他,语气理所当然:“我虽然靠嘴巴吃饭,但也没有这么大的口气。”
这俩人,说是精明呢,却对一个小小的不熟的播音员抱以厚望,说是鲁莽呢,又很懂得趋利避害。骆窈瞥了眼他厚重的镜片,思忖几秒后说:“倒是有一种方法最稳妥,就是该怎样怎样,被抢功劳也受着,大不了我就回去科学频道咯。”
闻言,钱文先沉默不语。
他的个子算高的,但兴许是平时总含胸驼背,让人忽略了他的高个子,如果不是台里有仪容仪表的规定,骆窈觉得他大概会更不修边幅一点。
打量了一番,她收回视线要走。
“等、等等,”钱文先往前一步,镜片掠过一片反光,沉了几口气,说道,“我……尽、尽力。”
骆窈眉峰上抬,对他比了个OK的手势。
……
翌日台里大例会,平时见不见得到面的领导都来参加,骆窈作为科学频道的组员与会,和刘亮他们隔着好几排。
回到原来的部门,她的工作心情也转好了些,只是老毛病依旧改不了,一到熟悉的话多领导她就给涂涵珺使眼色,偷偷开小差。
断断续续睡了半个多小时,等到会议结束的时候,她先去了趟厕所,然后绕楼梯口上六层找副台长。
当初来电台面试的时候,副台长也是她的面试官之一,后来时不时会找她谈话,关系还算不错。
门是敞开着的,骆窈曲起手指敲了敲,副台长正在烧水泡茶,见是她忙笑道:“骆窈啊,进来进来。”
说着就倒了一杯茶,白瓷杯子上画着苍劲的梅树,是她的私藏。
“最近工作怎么样?听说你调去了一档新节目。”
骆窈莞尔:“这不就是有了些想法想和您交流交流么。”
副台长笑了两声,手指点了她几下:“有事儿。”
“嗯。”骆窈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大事儿。”
副台长保养得极好,但上了年纪笑起来难免有一些皱纹,她提起杯子抿了口茶,摇头道:“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
骆窈挺直脊背,开口道:“我入台以来,接手的工作以及接触的栏目似乎都在进行改版,包括今天开会的内容,也始终围绕着行业发展问题。”
副台长颔首:“电视机的出现对我们造成了不小的影响,前些日子我到南方开会,他们同样在进行大幅度的改革,增加了文艺类节目的比重,加强了广播信息的服务性。”
骆窈附和道:“如今人民生活水平提高,拥有电视的家庭比重会越来越大,在受众注意力这点上,咱们势必会受到压制。”
闻言,副台长饶有兴致地问:“你有什么见解?”
“见解谈不上。”骆窈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只是这些日子跟新同事一起工作时冒出了点儿想法。”
“说说看。”
“刚才在会议上,您也提到过羊城广播电台的新动作,那儿靠近香岛,而香岛的娱乐氛围浓郁,吸引去了大部分的听众,尤其是青少年。羊城广播电台的同志们反应迅速,针对现有的节目形式和编排做出了反思与改革。”
“但两家电台的定位和风格毕竟有所差别,对于咱们台来说,如何融合新闻性、知识性、服务性是其一,其二是在与电视的竞争中,如何增大信息量,丰富听众体验……”
骆窈知道她说的这些在副台长面前未必不是班门弄斧,但她的目的本就是抛砖引玉而已。
果然,副台长听后没有先针对她的话发表意见,而是温和笑道:“我很高兴台里有你这样的同志,年轻一代敢说敢做敢思考,这证明咱们行业的未来也充满着活力。”
“对了,你刚刚说和新同事一起工作时受到了启发,看来,我确实也该多听听年轻人的想法了。”
两天后,台里各个部门陆续有人被叫去谈话,其中也包括林蕊和钱文先,刘亮还笑着和骆窈打趣:“幸好咱俩没被点名,我这人啊,一见领导就紧张。”
等两人回来后却也不忘记打听。
林蕊照例是那副高傲的嘴脸,气鼓鼓地说耽误了今天的工作。钱文先似乎还没晃过劲儿来,脸色涨得通红,看起来也是紧张得不行,刘亮安慰了他几句,跑别的组打听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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