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以后不要再去那种地方。”慕容槿正色告诫道,“这早已是陈年旧事,何况又牵扯到峨眉和青城的矛盾,我们不可卷入是非。”
“是,舅母。”蓝皓月虽心存疑惑,但还是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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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蓝皓月在清音阁边的小屋内独自睡着,或许是因为白天听了太多江湖传闻,又加上今夜风声呼呼,她竟不觉做起了噩梦。光怪陆离的梦境中,竹林间血流遍地,她误入其中,无论如何也走不出绝地,一味在那死尸堆里奔逃……
蓝皓月挣扎不已,身子猛地一沉,才算清醒了过来。
窗外月黑风高,有一扇窗子不知何时竟半开着,山风卷进,吹得帘子不断飘飞。
她披上衣服走到窗前,想将窗户关闭,却正在此时,望见对面竹桥上有黑影缓缓掠过,直朝着清音阁下的山道而去。
蓝皓月全身发冷,躲在窗后仔细一看,依稀辨出那人竟是池青玉。他平素住在竹桥那边的偏院,此时已过三更,他却独自一人往山下走去,也不知是何目的。
蓝皓月本想出去问上一句,但一想到他那喜怒无常的性格,不由退缩了。她关上窗子,裹着被子躺了一会儿,却又怎么也睡不着。呆呆地望着床顶,终还是按捺不住心中好奇,穿好了外衣,悄悄推开房门,朝他行过的方向追踪过去。
天上阴云沉沉,看不见月亮,幸好她出门前带了灯笼,一路上就靠着这微弱的光照亮了山路。追了没多久,便能听到池青玉的脚步声,她知道他虽看不到自己手中的灯笼,但听觉很是敏锐,因此也不敢太过接近,只是远远地跟在后面。
池青玉走的还是那天上山时的原路,那天人多一起走,蓝皓月觉得并无什么特殊之处,可眼下前前后后没有依傍,风势又渐起,白纸灯笼内的烛火不停摇曳,投下斑斑影迹。她怕惊动到池青玉,只能独自躲在树影下走着,更觉阴冷可怖。
而他倒是不紧不慢,一手拄着竹杖,一手扶着身边的山壁,虽然走得有些迟疑,但与平日里也没什么两样。蓝皓月走到一半就很后悔,想要回身,但想到此时回去,就真的只有她一人独行,岂不是更找不到依靠?
她一边想着,一边踏下石阶,竟不防脚下湿滑,身子突然往后仰倒。
“啊!”蓝皓月情不自禁发出惊呼,急忙以左手一撑石阶,纵跃了起来。可此时眼前风声一紧,原本在远处的池青玉竟忽然返身掠来,就落在她身边。
蓝皓月惊魂未定,忽见他衣袂翩飞到了近前,不由往后连连倒退,倚在石壁前不敢出声。
池青玉也静静地站在树影下,半晌不说话。
蓝皓月本以为他又会一脸不耐烦地怪罪她,可他这冷漠不言的样子,反倒比发怒更可怕。
她的手中还提着灯笼,可惜刚才那一跤,烛火倾斜,将纸灯笼一下子都烧光了。她哭笑不得地看着那个灯笼架子,一时沮丧,便将之扔到了路边。
竹架落地之声使池青玉一惊,他负气道:“你又在干什么?”
蓝皓月怔了怔,背过手,贴在崖壁下,道:“没什么,把烧坏的灯笼扔了而已。”
他不做声,过了片刻才道:“那你怎么走?”
蓝皓月低头踢了踢脚边的小石头,道:“最多在这等天亮。”
他似是微微叹了一声:“这就是好奇心过盛的下场……你爹没教过你,行走江湖,不要总是意气用事吗?”
“他?”蓝皓月愕然,父亲确实是经常说些大道理,板着脸,像是念四书五经似的灌输给她。池青玉说的话,父亲倒也讲过,可她从来都只是左耳进右耳出。
“我只是想看看你深更半夜要去哪里。”蓝皓月低声说了一句,便抿住了唇。
他略微侧着脸,不经意地微微笑了笑,声音很低却很动听:“要是我出去为非作歹,你是想要追踪而来行侠仗义吗?”
“怎么可能?”蓝皓月脱口而出。
他像是怔了怔,随即轻轻转过身,用竹杖探着石阶,继续往下走去。蓝皓月停在原处,他走了几步,忽又站住了脚步。
“对了,有句话一直没跟你说。”他站在那,没有回头。
“……什么?”
“谢谢你带我救回了莞儿。”
……
哒哒哒的竹杖点地声远去在墨绿树丛间,蓝皓月愣了一会儿,扶着石壁飞快地追了上去。
这次她没有再隐藏自己的行踪,她知道,在他面前她总是躲不过的。
“你要去山下?”
“嗯。”
“为什么不等白天再去?”
“白天黑夜对我来说有什么不同?”
“……对不起。”
他缓了缓脚步,侧脸道:“不用这样,你太刻意,我会尴尬。”
“那……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去山下吗?”蓝皓月试探地望着他。
此时已近凌晨,天光渐渐放亮。他低着眉眼,脸上有一丝忧郁。
“想去找我的爷爷。”
蓝皓月又是一愣,她一直以为池青玉既然是海琼子的徒弟,那应该也是岭南人。况且他说话时带着明显的粤地口音,更确定了她的猜测。
“怎么你不是岭南人?”
他一边走,一边道:“我只是在罗浮山长大而已,并不表示我出生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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