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料她话还未说完,蓝柏臣瞪了她一眼,低声斥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私自跑去了岭南!”蓝皓月一惊,但蓝柏臣显然也不想将此事宣扬出去,随即转身向万淳达道:“掌门,眼下天色已晚,时英与那小姑娘都受了伤,我们还是回去再说。”
万淳达颔首,池青玉原想自己背起莞儿,但莞儿却不肯让他受累,蓝柏臣见她背后血迹斑斑,便唤来烟霞谷的人牵来马匹,让莞儿伏于其上。其余人等各自上马准备回山,蓝皓月瞅见父亲大步走向受伤被抬回的树安等人,便想借此机会溜到池青玉身边。不料蓝柏臣走到半路忽然回过头来,沉着脸道:“你过来!”
蓝皓月尴尬地站在林子边,她见池青玉也没动身,便知道他因周围嘈杂而不知往哪里走。可蓝柏臣在夜幕中并未发现池青玉的异样,只是觉得这少年神情孤高,全无江湖上寻常后生晚辈见到他之后的恭敬,再想到刚才那凌烈的剑招,心中愤愤不满。
此时蓝皓月已悄悄挪到池青玉身边,拉着他的手就要上山。蓝柏臣尽看在眼中,他见皓月竟不避嫌隙,当着众人之面与这少年执手前行,不禁大步上前,一把按住她的肩头,“你给我回来!”
蓝皓月一震,望着父亲发怒的脸色,分辩道:“爹,我只是带他上山……”
“他自己不会走路还是怎地?!你也该知道男女有别!”蓝柏臣瞪着她道。
蓝皓月不想在众人面前说出青玉的残疾,只是咬了下唇,站在他身边不动。
万淳达本已上马,此时回头看着蓝柏臣,笑了笑道:“师兄,看来皓月与这位池道长很是熟稔了。”
蓝柏臣更加恼怒,扯了蓝皓月的衣袖,斥道:“你不要在这丢人现眼,他并未受伤,何需你扶着走?”
蓝皓月却紧紧抓着池青玉的左手,死也不肯放松。池青玉低着头,小声道:“皓月,你放手。”
蓝皓月咬着牙,只是握着他的手不放。
此时众人皆窃窃私语,就连烟霞谷的弟子们也不知她到底为何这样固执,蓝柏臣气得提高了声音,直指着蓝皓月道:“你到底放不放手?”
“爹!”蓝皓月强忍住眼泪,扭过脸道,“青玉他眼睛看不见!”
此言一出,众人都惊愕万分,谁都未曾想到这个剑术如此精妙的少年竟然会是盲眼的。蓝柏臣变了脸色,仔细打量池青玉,才发现他果然视线偏离,眼神茫然。
池青玉此时却轻轻挣开了皓月的手,从背后取下竹杖,平静地道:“我自己走,不用你扶着。”
蓝皓月垂着眼帘,睫毛上沾满泪珠。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以竹杖点着地面,径直朝前走。衡山派的人以诧异的眼光注视着他,又纷纷退让两边,莞儿伏在马背上,吃力地喊着他。池青玉才大致确定了方向,朝着那边行去。
夜色中,蓝皓月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是觉得他的举止还是跟以往没什么区别,看上去似乎很镇定。
倒是万淳达面露尴尬,抬手叫来弟子,示意上前搀扶池青玉。池青玉依旧婉言拒绝,“万掌门是要回祝融峰吗?不必因我耽误时间。”
万淳达沉吟片刻,向蓝柏臣道:“师兄,既然皓月的朋友眼睛不便,看来要上祝融峰有些困难。今夜我们就到你烟霞谷暂住,等明天再行计议。”
蓝柏臣始终皱着眉看着池青玉,听了此话,才拱手道:“这样也好,烟霞谷内有空房,大概也住得下。”说罢,领着门下弟子们上马,跟随着万淳达等人缓缓前行。
先前与蓝皓月一起出去的那几人轻声招呼她跟上,她勉强笑了笑,示意他们先走一步。自己却放慢了脚步,走在池青玉的斜前方。很快的,衡山派众人都紧随掌门朝着烟霞谷而去,只留下她陪着他一步一步往前走。
烟霞谷虽在山脚下,但通往其间的山路却也高低不平,池青玉有好几次都险些摔倒,脚步踉跄不稳。但他还是努力保持着平静淡漠的神情,只是抓着竹杖的指节已经发白。
蓝皓月默默地走在他身边,知道他虽然一句话都不说,但内心却是异常慌张。这片土地是他从未踏足的地方,非但完全陌生,而且地势崎岖,他每跨出一步,都是怀着未知的恐惧。她曾经趁着父亲不注意的时候想去扶他,但他却固执地以手肘推开她。
四周一片安静,除了沙沙的脚步与哒哒的马蹄声,别无任何话语。前面的人渐渐走远,她望着似乎无尽的山道,抿着唇,悄悄伸出手指,勾住了他左手的小指。
池青玉身子一震,脚步稍慢,有微微的温暖自她指尖传来,他的脸上浮出了浅淡的笑意,但这笑容中,却含着几分忧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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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座上佳宾酒中愁
回到烟霞谷,蓝柏臣吩咐弟子们先将伤者送去包扎伤口,莞儿因伤在后背,只得由仆妇们另送到厢房上药。池青玉向蓝皓月低声道:“你先去你父亲那边。”
“我带你去找住的地方……”她正与他窃窃私语,常年服侍她的丫鬟们已欢天喜地地迎上前来。粉蝶行礼道:“小姐,你这一走就是好几个月,快随我们回房去好好休息一下。”
“我还有事,等会再回房。”蓝皓月向她使着眼色,想让她不要大声说话,以免引起父亲的注意。孰料蓝柏臣虽忙着安排众人的住所,却早已听到粉蝶的声音,随即转身道:“你还有什么事?这里都有人打理,回房去好生待着,等会儿自然会派人叫你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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