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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池青玉从惊愕中回过神来,扑至其身前推开碎屑,尽力将他从底下救了出来。“前辈,你身上有没有外伤?!”池青玉一边急切问着,一边按住了蓝柏臣的脉搏。
    蓝柏臣想要说些什么,但咽喉处已被淤血阻塞。他直直地望着池青玉,手指狠狠抓住地面,挣了几挣,耗尽内力冲破阻碍,口中直喷出暗红淤血。
    “去找皓月,不要让她……”不断涌出的淤血让他只能含含糊糊地说出这半句话。此时屋脊上又有尘土簌簌落下,池青玉寒白了脸,背起蓝柏臣不顾一切往殿外奔去。
    ******
    夜色昏暗,阴云漫天,池青玉背着蓝柏臣冲出古寺。西风卷起枯叶,他跌跌撞撞走着,可是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来的,也不知道往哪里去。
    他不停地唤着蓝柏臣,想要问他究竟伤在何处,想要让他打起精神。但背后的人始终没有回应,连一点点的声音都没有。
    四下里唯有风声凄厉,在空谷间回荡。
    “前辈,我带你去找皓月。”池青玉吃力地说着,踏着遍地枯叶茫然往前。在分不清方向的时候,他只有硬下心来不断朝前,直至精疲力尽,跪倒在地。
    他摸着地上,手中抓到的只有几乎一模一样的杂草乱石。
    密林深深,他找不到出路。
    他能感觉到自己背上的衣衫被鲜血濡湿,一直渗透至最内一层。鲜血沿着他的衣襟慢慢蔓延至颈侧,他又慌忙将蓝柏臣放下,撕下自己的衣衫胡乱包扎着他前胸的伤处。在他包扎的时候,蓝柏臣也没有任何动静。
    池青玉咬着牙又将他背起,摇摇晃晃地站起,心绪混乱之中继续前行。但他不知道自己已经走错了方向,蓝柏臣之前带他走的小径为古树掩映,他好几次走到路口便以为是死路,重新折回,又开始迷茫无措地寻找。
    “蓝前辈……”心力交瘁的池青玉带着颤音道,“我找不到来时方向了……”
    “我找不到来时方向了……”他反反复复念着这一句话,眼中酸涩难忍,这一刻,才知道无尽的黑暗是永远的劫难。
    ******
    潺潺河边,步履沉重的蓝皓月四顾凄惶。夜幕已降,池青玉至今未归,说好去找他的厉星川也没再回来,她想到树安曾说起父亲在镇外树林等他,便匆匆赶来。
    她以为池青玉定是遇到了父亲,或许是被阻住,或许是被责骂,总之一切根源都在于此。
    但到了这里,唯见荒野丛林,却无半个人影。
    搜寻半晌,竟在不远处的林中发现有人倒卧,一动不动。她紧攥着烟霞剑上前,借着手中灯笼之光,看清了那人的样貌。
    “树安!”手一松,灯笼掉地,扑簌簌燃起幽幽火焰,转瞬即灭。
    蓝皓月抱着树安的身子,泪水夺眶而出,她不明白为什么白天还与她说着话的师弟如今已经成了冷冰冰的尸体。远处夜雀惊飞,有脚步声急促响起。她含泪抬头,黑影晃动间,有人已经奔至近前。
    “蓝姑娘!”厉星川语气慌乱,伸手一晃手中火折子,耀亮了她的面容。
    “树安怎么会死了?!池青玉呢?我爹呢?”蓝皓月哭着道。
    他俯身半跪在她面前,按着她的肩膀,喘息道:“你跟我来。”
    蓝皓月没来由地一阵心慌,他已拉住她的手,带着她朝密林飞奔。
    冷风扫过脸颊,她的泪痕很快干涸,但一颗心就像悬在万丈山崖。厉星川什么都没说,只是拉着她不停疾掠。两侧的树枝不时刮住衣裙,她已来不及挣脱,由其撕碎开裂。脚下高低不平,她本就带病在身,有好几次险些摔倒,是厉星川紧紧攥着她的手,才让她免于受伤。
    “他们到底去了哪里?!”她终于忍不住,带着哭音问道。
    “就在前面了。”厉星川沉声说着,一剑斩断近前杂枝。小径前方,有空旷山地,沉沉夜色中,有人跪坐于地,背朝着他们,似是十分颓然。
    厉星川举起火折子,带着她走至前方。
    摇曳昏黄的光影下,池青玉衣衫染血,怔怔地坐在满地枯叶间,一动不动。在他身边,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中年男子,面部皆是尘土血渍,几乎看不出模样。
    蓝皓月那始终悬着的心突然直坠,顷刻间似乎砸到了深渊谷底,跌得粉碎。
    她张了张嘴,惊惧地发现自己竟不知想说什么,也发不出声音。
    颤抖着走至他身边,低头望着那地上的人,恍惚间竟觉得好似做梦。他那平日里总是紧蹙的眉头直至此时也未松开,沾满污血与尘土的胡须纠结在一起,掩住了苍白的口唇。
    这个人留给她最后的印象还是在烟霞谷外,策马疾奔而去的沉沉背影,以及那暴躁狂怒的呵斥,雷厉风行的身形。
    她也曾在大怒之时朝着他喊叫“你死了也不关我什么事”,但现在,他真的是死了。
    当胸一剑,出手者毫不留情。
    一声声责骂犹在耳边,但他是真的没了声息,再不会与她对招,再不会朝她发火了。
    她以为自己根本不会在意这个不讲道理的父亲,甚至她自从叛离烟霞谷后,都不准池青玉提及他的名字。但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她竟觉得天似乎塌了,眼中一痛,两行泪水簌簌落下。
    “怎么会这样?……”蓝皓月全身发冷,失魂落魄地坐在了蓝柏臣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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