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
甭管这女子是干什么的,她的清静日子都到头了。
别说少一绺头发,就是少一根头发,冷月也能把她家房子拆干净。
眼下,冷月确实有点儿拆房子的冲动。
不过不是拆这女子的房子,而是拆冯府,冯丝儿家的房子。
因为冯丝儿家的管家把她拦在客厅,不肯让她见冯丝儿。
“陆管家,”冷月收起那块没起任何作用的刑部牌子,扬了扬手里的长剑,“我只是跟你打个招呼,不是在征求你的同意。你要是没空带我去见成夫人,我自己去也没关系。”
“冷捕头,您就行行好吧……”看陆管家那副愁眉苦脸的模样,好像就差要给冷月跪下了,“在下跟您说句老实话,家里丫鬟不懂事儿,昨儿晚上一不留神让夫人知道了爷遇害的事儿,夫人生生哭了一夜,哭得撕心裂肺的,天快亮的时候才睡下……夫人的病您是知道的,若要再去惊动她,怕是会要了她的性命啊!”
冷月眉梢轻挑,“陆管家,你这会儿倒是知道你家夫人病得不轻了。”
陆管家听得一愣,“冷捕头……何出此言啊?”
“你们冯府的仆婢都是听你的吩咐干活儿吧?”
陆管家颔首,“正是。”
“那就是了。”冷月微眯凤眼,看着眼前一派谦恭的人,“我昨儿早晨要是晚进门一步,你家夫人这会儿就已经在地底下和成大人团聚了,我问你,那时候伺候你家夫人起居的人呢?”
陆管家一噎,嘴唇扁了扁,没等开口,冷月已摆起手来,“你先别忙着编……我再问你,你家夫人每晚睡觉的时候,也都没人从旁伺候,对吧?”
陆管家像是已经定下来神来,谦恭又静定地道,“冷捕头容秉,此事是景二爷来看夫人的时候交代的,夫人的病需静养,一定要饱睡才能缓和病痛。夫人睡觉向来很轻,患了此病之后尤甚,若有人在侧,哪怕只是在院子里候着,夫人也很难成眠,连我家爷也不得不搬到别的院子里住了,所以那院子就只有需要服侍夫人洗漱饮食用药的时候才会派人进去……”
陆管家说着,对冷月拱起手来,“昨日之事,在下还未向冷捕头道谢,多谢冷捕头救命之恩。”
冷月的神情一点儿也没因为这句谢而有所缓和。
“也就是说,你家夫人每日在那间院子里干些什么,你们府上是没人知道的吧?”
陆管家微愕,“冷捕头……您这又是何意啊,夫人卧病已久,日常起居尚无法自理,还能干些什么?”
“你家夫人有功夫底子,你知道吗?”
“功……功夫?”
这件事她没与景翊说过。
昨天她把差点儿被一口痰憋死的冯丝儿从床上扶起来的时候,冯丝儿下意识地用内力抗了她一下,这是习武之人突然被陌生人碰触时的本能。
只是不知是冯丝儿病得太重,还是她反应得太快,那分力道很弱,且一闪而过,冷月当时急着救人,也没当回事儿。
但眼下……
一个出身于烟花巷,身罹梅毒之苦,终日无人在侧,又有功夫底子的人,她实在不能不把她当回事儿了。
冷月轻皱眉头,看着一副饱受惊吓模样的陆管家。
“我再问最后一遍,是你带我去见她,还是我自己去见她?”
陆管家好以整暇,深长一叹,微微弓身,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冷捕头……请。”
“多谢。”
冷月跟着陆管家再次走进那处景致如画的院子,走进房门依然紧闭的屋子,闻着愈发浓重的腥臭味走过那条依旧昏暗得让人脊背发凉的走廊,走到那道被厚门帘遮挡着的房门前,陆管家刚要伸手掀帘子,就被冷月拦了一下。
“冷捕头?”
冷月叶眉轻蹙,伸手指了指门前的地面。
陆管家低头看去,只见地面上摊着一片已经干透的泥印子,有鞋印,也有赤脚的脚印,混在一起,在黯淡的光线下看起来有点儿莫名的森然之气。
陆管家皱眉轻叹,低声道,“不瞒冷捕头……昨天丫鬟来伺候夫人用晚饭的时候,一进院子就发现夫人正在院里的泥地上爬,夫人说是在屋里躺久了,憋得慌,想出来看看花,扶着墙走出来,没力气走回去了……丫鬟看得难受,把她扶回来之后就劝她好好珍惜自己的身子,别让爷在九泉之下难过,这才说漏了嘴,让她知道了爷的死讯……”
冷月轻轻点头。
刚刚经过院子的时候她确实留意到一片土地上有些痕迹。
只不过那片地方前后左右都没花可看,更无墙可扶。
那片痕迹也绝不像陆管家说的,是人伏在地上爬行留下的。
那分明是打斗中的一方被按在地上苦苦挣扎留下的。
陆管家没有内家修为,这一点她可以确定。
冷月在心里默叹了一声。
景翊在这儿就好了……
冷月不动声色地掀起门帘,侧身让到一旁,看着陆管家伸手推门,跟在陆管家身后走进屋去。
这间屋子和她昨天进来时一样,所有的门窗处都掩着厚帘子,晦暗,闷热,腥臭味浓重得刺鼻,像足了一口硕大棺材。
唯一与上次不同的是床上的人。
冯丝儿穿着一袭干净的妃色中衣倚坐在床头,半身被一床厚重的棉被盖着,棉被上面摊放着一副卷轴,冯丝儿就微垂双目,静静地看着那副卷轴,几乎不见血色的嘴唇轻轻抿着,淡淡微笑,美得纤尘不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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