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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倒是不无可能。
    “证据呢?”
    景翊反手往自己后背上指了指,声音又压低了几分,低得连近在咫尺的冷月也不得不微微俯□来凑近过去才能听清。
    “三年前那伙儿人,是宫里的。”
    那伙儿人,就是三年前偷了景翊身上的银镯子,转头又把张老五堵到僻静巷子里暴揍,末了还在景翊背后砍了一刀的那伙儿人。
    冷月狠狠一愕。
    景翊从没提过那些是宫里人。
    景翊打小就是宫里的常客,他未必认得所有在宫里过日子的人,但一眼认出哪些人是从宫里来的倒是很正常的事儿,不正常的是宫里居然会有一伙既想打景翊的主意又需要对张老五下手的人……
    更不正常的是,宫里人都深谙“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道理,若要动手,必是一铲子下去连根刨个干净,怎么能容得张老五又在眼皮子底下过了三年,又怎么还容景翊至今仍可大摇大摆地出入宫禁?
    冷月也把声音压得低之又低,“那些宫里人……是哪个宫里的人?”
    “慧妃宫里的。”
    好巧不巧,慧妃就是在三年前大约那个时候身体状况倏然急转直下,服尽了各路灵丹妙药,到底还是卧床挣扎了不足半年就闭了眼。
    冷月不禁拧紧了眉头。
    一巧连着一巧,即便没有什么看得见摸得着的证据,冷月也不得不相信张老五与慧妃之间确实是有些什么的了。
    不过……
    “这些跟张老五的孙子是不是亲生的有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
    这句不是景翊答的。
    声音从屋角的木质屏风后面传来,清淡,平稳,就像随着这声音从屏风后走出的人一样,安然得好像他打一开始就已经被请进来了。
    “阿弥陀佛……”神秀不远不近地站定,含着那抹似乎已经长在脸上的慈悲笑容,气定神闲地看着被他惊得迅速握剑起身的冷月,以及起身不及被冷月的膝盖狠撞了一下下巴的景翊,立掌不疾不徐地道,“王拓施主突然决定取消法事,进宫去向皇上辞行了,想必最多一个时辰之后寺门就会重开,该来的不该来的都会进来,时辰不多,师弟的废话有点儿多,还是由贫僧来挑些要紧的跟冷施主说说清楚吧。”
    冷月手里的剑没有出鞘,但右手也没从剑柄上挪下来,下颔微扬,只做了些微的调整,就自然过渡到了一个攻守自如的架势。
    她只知神秀武功精深,却不知居然能精深到同在一个屋檐下而不觉的程度,这要真打起来,她估计就真要念念阿弥陀佛了。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神秀客客气气地宣了一声佛号,“刚进来。”见冷月握在剑柄上的手又紧了紧,神秀悠然一笑,举目在屋中环视了一番,“贫僧自幼就住在这间僧舍里,熟悉得很,自然来去自如一些。”
    神秀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冷月却丝毫也轻不起来。
    她的武功虽算不得精深,但在军营里待久了,警惕已成了习惯,甭管在什么样的屋子里,能当着她的面来无影去无踪的人,整个安王府门下也数不出五个人来。
    这样一个人,这样走出来,是因为想要简明扼要地对她说点儿什么要紧的事情。
    冷月一双凤眼微微眯起,声音微沉,“你想跟我说什么?”
    神秀一声佛号刚念出一个“阿”,就被景翊截了过去。
    “他想说是他说服张老五去死的……”
    景翊两手捧着依旧被撞得一跳一跳发疼的下巴,满面乖巧地看着笑容微僵的神秀,“对吧,师兄?”
    ☆、第70章 剁椒鱼头(二十一)
    神秀微微颔首,缓缓地眨了一下眼睛,纤长的睫毛一垂一扬之间,像是替主人完成了一声不便发出的轻叹。
    从见神秀第一眼起,冷月心里对这个人的怀疑就一直没消停下来,无论是动手杀张老五,还是动口让张老五自杀,神秀都是要能力有能力,要时机有时机的。
    不过直到现在,怀疑也只是怀疑,一则确实没有任何板上钉钉的证据,二则,即便张老五与慧妃真有那么一段要命的过去,那也跟这个自幼出家天天窝在寺里吃斋念佛的小和尚没有一个铜子儿的关系,他实在没有什么看不得张老五多活几年的理由。
    更何况,用景翊的话说,神秀想要告诉他们却拐弯抹角始终没有说出口的话应该是与成记茶庄的茶叶有关的,这就更沾不上张老五的边儿了。
    可眼下神秀这副模样显然是默认了。
    不等冷月问为什么,景翊已不着痕迹地凑到与冷月并肩的位置,一边继续揉着酸疼的下巴,一边像解说戏文一般漫不经心地对冷月道,“他为什么要跟咱们说这个?因为他想让咱们知道张老五是听他的话撞死的……他为什么想让咱们知道张老五是听他的话撞死的?因为他想让咱们早点儿了了这事儿早点儿离开这……他为什么想让咱们早点儿离开这?因为他知道撒谎骗不了我,造假瞒不过你,咱俩再待下去一准儿能发现真正说服张老五去死的那个人其实不是他。”
    景翊这话说得足够糙,却也足够清楚。
    再说清楚些,那就是神秀想要替人顶下劝说张老五自尽这件事。
    冷月皱了皱眉头。
    以前经手的那些杀人放火的案子里确曾出现过为了种种原因甘愿代人受过的情况,但这回不同,本朝刑律里从没提过把活人劝得不想活了是个什么罪,神秀实在没有替那人遮掩的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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