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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曳珠身子瘦削,皮肤似乎愈发苍白,唇色不见红,天光下,整个人清淡得几近透明。
    平日里京城几个纨绔凑在一起笑道:“要想俏,一身孝,姜大公子若为女儿身,真是绝色的小寡妇新丧,让人垂涎欲滴啊!”
    这些污言秽语,自然进了姜曳珠耳朵。
    人们以为姜曳珠为了父亲丧事,会忍气吞声,没料到当天夜里,姜曳珠抱着他父亲的灵牌,纵使数十名打手家奴,踹开了京城几名高官的宅门,将他们的不孝子弟从热被窝和女人胸脯终揪出来,硬生生嵌掉了满嘴牙,一口血!
    姜曳珠高高在上地抬起下巴,笑得残忍又漫不经心,他总有一种毫不容人的贵气。
    “本公子姑母是姜贵妃,老祖宗是深蒙圣恩的首辅,我姜家千年世家,容不得任何人诋毁。”
    夜色下,他一脚踩过纨绔的脸颊,狠狠碾弄,长眉一压,冷戾异常。
    “都听明白了吗!”
    姜家无惧世人眼光,又重新气势嚣腾地出现在朝堂视线中,往年姜家担忧陛下忌惮,姜老爷又是个严谨忠厚之人,因此鲜少张扬行事,从来谨遵本分,友睦四邻。
    可惜如今姜家的年轻少家主是姜曳珠。
    这个承蒙家族荫庇进入内阁的小公子,原本站在父亲面前,头也不敢抬,瑟瑟发抖,考校功课时更是急出了汗。
    一夜间成了京城人人闻风丧胆的活阎王,都明白他手段残忍,心肠恶毒。
    裴迎回家一趟,又听见嫂嫂在哭,顿时头疼不已,一问得知,原来裴昀又偷跑去十二廊舫,给昔年的知己小娘叙旧去了。
    她顿时心生愠怒,哥哥成家了还是如此不济事,往日在女人身上吃过的亏还少么!
    为了安抚嫂嫂,她也要亲自将他揪出来。
    灞雪桥外,杨柳依依,凉风拂面,围城的一道吴江水波荡漾,褶皱忽惊,数十条画舫竞相追逐,两岸盛装女子簪花胜雪娥,青衫落拓的高大文人,拎酒壶作乐,眉眼染上愉悦。
    从鹿巷道驶来一辆青顶小轿,身着榴红褙子的双髻婢女,将自家小姐搀扶下来,远远望去,像茶灯壶口喷出的一团玉轻花柔。
    裴迎戴了一顶软白帏帽,垂纱将眉眼遮了八分,影影绰绰瞧不清,但单凭体态,也能瞧出是个十足的美人。
    她本来是抓兄长的,却见前头灯火涌簇,熙熙攘攘,一座朱雀紫舫之上,彩绦纷飞,夜色也压不住的艳丽。
    远远望去,一群青头巾恶奴围拥一人,一名白袍玉冠的贵公子,趾高气扬,眉眼携三分傲气,正是姜曳珠!
    听闻了姜家一连日来发生的事,裴迎有些唏嘘,姜曳珠实在可怜又可恨!
    她一直有些疑惑,她屡屡弄伤姜曳珠,按照他那个骄纵的性子,为何没有闹得满城风雨,为何没有向老祖宗告状。
    被贵妃设计清白时,他闯进殿内,说的那句:“傻妞,滚啊!”
    裴迎有些捉摸不透这个人了。
    “将玉坠还给他吧。”
    裴迎蓦然想起这事,从绣囊中取出来,唤小厮拿了送去。
    锦衣玉袍的小公子,正狠狠地用脚又踢又踩,地上横七竖八躺了一圈儿人,俱是往日叱咤京城的纨绔,曾与姜曳珠呼朋引伴,后又在姜家事发时背叛他的人。
    一个个鼻青脸肿,口吐鲜血,肋骨踢断了好几根,衣裳下瘪去一块儿,不成人形,抱着头,被欺负惨了。
    “狗娘养的!”姜曳珠嘴里正骂着。
    他从来锱铢必较,任何人任何事,只要冒犯一丝一毫,让他半点不痛快,他非得千百倍地找回来!
    姜曳珠额头上包扎了一块儿,正是当日被裴迎一茶盏砸的,他走路时一瘸一拐,是让太子唤人打了一百棍所致。
    满城百姓都知道后一处伤怎么来的,却不知道是谁破了他的额角。
    原本貌美翩翩的小公子,此刻形同恶鬼。
    他对世人极凶,却拿裴迎一丝办法也没有,忍着让着包庇着,哪怕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弄伤他。
    裴家小厮战战兢兢地递上玉坠。
    姜曳珠一愣,伸手接过。
    他摩挲着,低头,沉思着,前一刻还凶神恶煞的少年,现在无比沉默。
    问也不用问,他知道这是谁送来的,因为这曾是他送给她的聘礼。
    姜曳珠的语气从未如此干涩,良久,艰难开口。
    “她……在哪儿呢。”
    裴迎在哪儿,距离他很近吗?
    一念及此,姜曳珠焦急地扒拉开恶奴,站在船边,抬头,瞧见杨柳下,高楼玉宇旁,服饰各异的老百姓中,一名戴了软白帏帽的少女,身姿纤弱。
    焰火升腾至半空爆裂开来,快到年底,家家户户张灯结彩,一派热闹,姜家在这个年底注定不如往年气派。
    再也回不到过去了,他一眼就能认出她。
    少年仰头,顿时惘然,鼻尖嗅着江河水汽,白袍在指尖攥紧。
    众目睽睽之下,所有人惊见:姜曳珠忽然举起手里的玉菩萨坠子,白袍狠狠一挥,往前一掷,“咚”地一下,没入湖中,很快沉底不见。
    “假的,假的!”他连连冷笑。
    “拿假货敷衍本公子!”
    裴迎一愣,她伸手掀开帏帽地面纱,错愕万分地盯着他。
    大船缓缓驶过,夜风吹拂,裴迎望着姜曳珠的侧面,他目视前方,在沉沉苍穹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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