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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来京都做生意的中年人自认相当幸运,这名在街边遇到的粉裙少女,论姿色容貌,不比哪家青楼的头牌差,只是太过倔强了些,牙尖嘴利,反抗激烈。
    他喝醉了酒,身子臃肿,本就体虚气浮,竟然被这小娘们儿挠了几道血印子,着实让人看了笑话。
    在酒气与欲\念的双重驱使下,就连冬夜晚风,也带了些灼热。
    他拼命地拽着她,双目通红,狞笑着恶狠狠想:再走过一条巷子,就到自己临时租住的落脚地了!
    中年人假借酒劲而不老实的双手也愈发肆无忌惮。
    “轰然”一声巨响,天崩地裂,她险些站不住,扶墙,头晕目眩,眼前的青石砖蛛网般四散裂开缝隙,踩在她脚下。
    肥硕富商也因这一巨响,酒醒了大半,停手,仓皇抬头,不知声音来源。
    这样的火雷声,已经响过好几遭了吗?她抬头,天际隐隐红光,不知是因熊熊烈火还是血光。
    此刻,皇城那汪清澈见底的观鹤湖旁。
    大骊太子陈敏终正与一个身穿黄袍的中年男子对弈。
    皇帝摇了摇头,“朕素来不喜把弄这些小玩意儿,要不下回你让朕四个子?”
    陈敏终静静道:“父皇征战多年,观天下气运在一湖中,通透世事变化,总有些出其不意的无理手,倘若让四子,儿臣必输无疑。”
    皇帝沉默了一会儿,将手中棋子落下:“你这小子什么时候学会拍马屁了,这些乌七八糟的官场习气,学的太快了吧。”
    陈敏终摇头:“儿臣不敢欺瞒父皇,全是儿臣的肺腑之言。”
    这时,一头英武的黑色游隼突然自夜色中飞来,盘旋了几周,收敛翅膀,轻轻落在陈敏终的手臂上。
    游隼的脚上系着一张纸条。
    陈敏终展开纸条,看了两眼,递给对面的皇帝,又将棋盘摆好,漫不经心说道。
    “父皇,再来一局?”
    第一手,落子天元,皇帝脸上终于浮现笑意。
    皇帝望向眉头微皱的陈敏终,说道,“对于昭王之事,你怎么评价?“
    陈敏终不卑不亢,落下一子:“无法成事。”
    皇帝将后背依靠在椅子上,叉手:“哦?此话怎讲?”
    “昭王在盛京城遍布火雷,一枚火雷不过核桃大小,细小歹毒,爆发力极强,内藏机括装有压缩的火药,各类钢针、铁钉、铁珠、毒刺等等物件,哪怕一丈的城墙也能炸开,攒射开来,刚猛无比。”
    “儿臣在他回京前,便已经盛京城布局的火雷已经清除了大半,那些陈年旧事,也算是有了一个交代,即便昭王的死士还在,对于目前的局势也没有太大的改观。”
    “第二则是裴昀背叛了昭王,使得这件事有了变数,若非裴昀出局,极有可能沦为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境地,尽管结局依旧不会变,但可能要多死好几个人。”
    棋盘之上,一条大龙已经七零八落。
    皇帝数了数目数,他难得有这样心情好的时候,心平气和,与陈敏终如寻常父子。
    或许人老了,便意识到自己是孤家寡人,背后孤零零的,也有些高处不胜寒。
    他突然咳了两声,说道:“旗鼓相当,旗鼓相当,朕心情大好,不下了。”
    陈敏终忽然颔首:“多谢父皇放儿臣离开。”
    皇帝嗤笑一声,他早知道陈敏终的心思不在这盘棋局上了。
    半个时辰前热闹非凡的街道如今冷冷清清,裴迎鼻尖嗅到血腥气,被阴冷夜风送过来,风声呜呜咽咽,城门大开,一豆昏暗灯笼闪烁不定。
    “小娘们儿,跟我回家。”
    富商面色狰狞,从刚才的爆炸声中回过神来,一把揪住了裴迎的领子,像拎小兔子似的弄起来。
    裴迎被提领子,面色涨得通红,呜呜咽咽从喉咙里挤出几个骂人的字眼,小脚乱踢,很快鞋袜也脱落了,瑟缩着,受惊的小鸟。
    忽然,地砖剧烈地震动,灰尘腾腾,街口两盏大红灯笼被吹拂得起起落落,飘来打去。
    桌椅上的茶盏碗碟碰撞个不停,耳边嗡鸣声越来越近,竟是整齐划一的马蹄声。
    长街尽头出现一线雪甲军队,甲胄森明,寒光惨亮,只是被夜色披拂,众人的面目成了阴影,黑压压如同蝗群一般。
    地平线之上,仿佛无数凶猛异兽疾奔而来,声如雷鸣,扬起滚滚烟尘。
    富商悚然一惊,这是何时把军队招来了?
    雪甲军潮水般分开,从中马蹄踩落阴影而出,一个高大英挺的雪甲将军,坐在马上,勒住缰绳,凤眸冰冷。
    目光像在看一个人死人。
    富商只惊异于这位雪甲将军鼻梁高挺,眉峰至下颌线干净利落,说不出的杀气腾腾,望着自己的眼神越发阴鸷。
    巷子的宽度足够让三人擦肩而过。
    不好!富商警铃大作。
    富商醉醺醺地向那个高头大马上的官爷躬身,正想挤出几丝笑脸,瞧见官爷盯着自己手上的小姑娘,顿时嘿嘿一笑,都是男人,他识趣地明白了官爷的心意。
    富商将裴迎拎上前,更加恭敬地低头了。
    “还请官爷笑纳。”
    一道白芒闪过,富商的人头“咚”地一下滚落,一路没入黑咕隆咚的小巷,瞪大了眼,竟是一声都来不及喊出。
    城外,雨丝飘摇,昭王的死士,此刻堆积成山,身躯横亘于荒野之上,仿佛蜿蜒连绵的岭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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