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怕。”巫师将阮疏的眼蒙上,一双手抚摸着她的头,神情莫测道:“想救他们吗?”
只要你愿意,随时都可以救他们。
“想。”阮疏的牙缝中溢出一个字,她知晓巫师是在利用她,可她确实没办法拒绝,鲜活的人命接二连三的陨落,若她视而不见,只会给自己留下梦魇。
“好,我解除你身上的封印,麻烦你帮帮我们。”巫师的话语卑微,声音很轻,几乎就要消逝在了兵器相接的铿锵声之中,但手上的动作却强势,他捧起阮疏的手,抑制住她的行动。
阮疏感到澎湃的灵力在身体里氤氲,随即不受控制地涌出,汇聚到了巫师手上。
不敢掀开眼皮,直面残肢遍地和血肉模糊,直到金属相击的声音消弭,只剩下接连不断的重物落地的声响,阮疏才睁开了眼。
对面上千的重型骑兵不断从马上跌下,如同多米诺骨牌,而红莲的士兵,脸上血迹未干,震惊地望着敌人倒下,继而不战而胜的滔天欢喜降临在每一个士兵的身上,他们狂欢似地下马将利刃戳入敌人的胸膛。
“可不可以不要杀那些人?”
阮疏的唇蠕动了下,这句话终究没有脱口而出。
成王败寇,兵家常态,而她不过是一件用起来尚且顺手的“人形兵器”,纵然巫师总是以暧昧的姿态与她相处,但总归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软了心肠,毕竟他还背负着红莲中人的性命。
鲜血、硝烟、尸体与戈壁,以及盘旋在上空,准备叼走肥肉美餐一顿的秃鹰。
怎么看都是颓败荒芜的景象。
“接着往前走吧。”巫师盘着腿,脚踝上的金铃若无其事的发出声响,提醒着酣战之后的士兵,“这里不过千余人,大部分的敌军尚未抵达,估计随后就到,记得提高警惕。”
阮疏耳畔响着巫师的话,白净润泽的眉眼中流露出几分怅惘,说起来,这份杀孽算到她头上,如若真的有功德簿,也不知道死后还能不能穿回去,她妈还等着她在大城市功成名就,来给自己提供吹嘘的素材呢。
“这不是你的错。”阮疏闻言,微微仰起头,勉强能看到一截白皙的腕骨,腕骨上覆盖着的青筋安静地运输着血液,看起来脆弱而又美丽,但阮疏却不会小瞧对方,巫师能调用她的灵力为己所用,且还能应用自如,这谢怀瑜的高级马甲,都这么牛逼吗?
阮疏兴致缺缺地理了理衣角,仔细回忆,了悟还真是她遇到的最菜的高级马甲。
要是能让这些高级马甲聚在一起打一架就好。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
霍绍光俯视着散乱的队伍和一片狼藉,猩红的双眸晦暗不明。
哨兵忍不住伸手擦了擦额头,他对霍绍光的畏惧,不仅仅在于他身居高位,更因为,对方是个明晃晃的疯子,以一敌百,还能全身而退,当时的太子不过十六岁,就因为狠戾的手段和无人能匹的武力,再无人敢对其提出质疑和挑战。
“有意思。”霍绍光的舌头抵了抵腮帮,他摸着下巴,手里的砍刀径直插入土地。
哨兵望着对方兴致勃勃的表情和眼中昭然若揭的疯狂,不自觉地在内心为朝廷的心头大患——红莲祈福,希望他们能在疯子的手上多撑几个回合,免得他觉得无趣,回朝廷荼毒他们这些士兵。
——
阮疏蜷缩着身子,鼻腔里充斥着血腥气,她伸了个懒腰,眉眼里透出了几分不安,那些火光依然连成一条线,盘踞在远处。
“所以说,学艺不精,害人害己。”黄华顶着士兵震惊的目光,窝在阮疏的怀里,对她进行全方位的思想教导:“你说说,但凡你转移的术法能熟练点,我们就不会被转移到荒漠,说不定就转移到什么四季如春,适合吃喝玩乐的好地方。”
见不得黄华理直气壮的无赖模样,牡丹的蛇尾狠狠地在黄华的猫脸上一抽,嗤道:“半斤八两,还怪主人?当年主人第一次教你,你就把我和主人送到了虎穴里,你还有脸提了!”
阮疏垂眸看着一猫一蛇窝里斗,纷繁芜杂的愁闷心绪都消散了不少。
“好了,知道你们是为我好。”再度卷了卷,将黄华和牡丹揽在怀里,阮疏望了眼天边的光火和身旁来来往往清理物资的士兵,长吁一口气,她真的好想攒够积分回家啊。
优秀的孤寡选手,不想嫁人,更不想见证血腥场面。
不一会儿,队伍又开始慢悠悠地往前挪动,巫师竟也奇迹般地,放任阮疏一个人在车上摇摇摆摆、昏昏欲睡。
阮疏的灵气虽然被解开,但巫师却又给她加了个灵气塞子,阮疏盯着手指间泻出的一丝灵气,陷入了沉思。
就这么点灵气,还不够她形成把梳子,给自己梳梳头。
“李小将军回来了,”士兵气喘吁吁地边跑边吼,还未等队伍里的人绽开笑容,下一句话就响了起来:“身后还跟着敌军的三千重骑!”
第40章 戏精在沙漠
金石相撞之声和马蹄与地面相撞发出的响声不住的窜入人们的耳中,盘桓在天的秃鹫也被吓得飞散,不敢再觊觎地上的尸体。
“我们逃吧,”牡丹摇了摇蛇尾,柔软冰凉的蛇尾贴在阮疏的手背上,“我的灵力已经恢复的差不多,应当勉强能进行一次转移。”
阮疏闻言,看了眼兵荒马乱的场景,颔首同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