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次带来的是什么货色?!”男人粗鲁地大嗓门吵醒了不少人,众人纷纷从只开了一条缝隙的门里看去,只见那吼得口沫横飞的蛇头一脚把人踹翻,指着鼻子骂道:“光拿钱不干事的猪猡,你的贱命还想不想要了!”
被踹到在地的人呸出一口血唾沫,白了他一眼,“你说得容易,现在哪里不严打?就这个货色还是我拼了命搞来的,知足吧!她又疯又傻,像个破烂一样,根本不会有人找。”
蛇头冷哼一声:“所以呢,她还能派上什么用场!”
“接客……估计是不行了。但肚子应该还能用,打几针就行。”
蛇头用阴冷的眼神看了一眼旁边的目光呆滞的疯女人,咬了咬牙,“要不是最近上头催得狠,你别以为你能这么容易过关!下次再敷衍了事,就等着吃枪子吧。”说罢从衣兜里掏出一迭钱扔在那接头人身上。
接头人点了点,立马挂起笑容,“小意思,放心吧。”他爬起身,很快就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蛇头冲着他的背影,又狠狠吐了一口痰:“什么东西。”
可转眼看着地上的疯女人,他更是怒火中烧,抬脚使劲踢着女人的胸口,“废物!废物!赔钱货!”
他连踹了很多下,疯女人发出微弱地哀嚎声,终于引来其他人劝阻:“别打了老大,她看着体弱多病的,万一没命了,咱们就更亏了。”
“是啊,好歹还能用一下她的子宫,踹坏了就一文不值了啊。”
“哼……”蛇头这才逐渐平复了些,“行了,把她扔进去,晚上开始送货。”
得了他的令,其中一个手下上前薅起女人的头发,将她往货仓里面拖。
从缝隙里透出的一双双眼睛一股气消失了,当仓门完全打开,里面只有一个个被铁链锁起来的女人,大都蓬头垢面,表情麻木。
这是一个泰国本地贩卖人口的集团,他们专门拐卖妇女,送到销金窟当妓女,这还算好结果,更差一些的送到种罂粟的地方当女奴,比妓女更下贱、更悲惨。
而她们这一批因为或多或少都有些“瑕疵”,已经决定要送去当女奴了。
疯女人被扔进货仓之后也同其他人一般,用铁链拴住了脖子,但因为她刚被打了一顿,根本没有多余地力气支撑身体,歪倒在地上,额头贴着木板,不住地咳嗽,溅了不少血沫。
但无人上前查看她的情况,冷漠和麻木已经成为了她们的常态。
货仓的门很快被阖上了,最后一缕光线被吞噬,整个货仓陷入死一般的黑暗当中。
那疯女人的咳喘声持续了好一会儿,也渐渐没了声音,也不知是不是晕了过去。
又过了一天一夜,众人的心理也没有发生多大的变化,除了有时会咒骂几句那疯女人——她从昏迷中醒来后就开始用头撞货仓,发出令人难耐的框框声,口中念念有词,但没有人听得清她在说什么。
“别吵了!让你别吵了!”疯女人旁边的人终于不耐烦,使劲拧了她好几下,噼里啪啦地打她耳光。
“她是疯的。”
“你打死她都没用的。”
有人冷冷地说着,有人漠不关心地看着。
她们好像用这样的方式,折磨比她们更不幸的人,借此慰藉自己的痛苦。
“吵什么!”货仓的门被拉开,满脸凶神恶煞地男人喝道,他用鄙夷地眼神巡视了一圈,呸了一声,“一群母猪,都给我安生待着!否则把你们都扔到洞里萨湖喂鳄鱼!”
说罢他将手里的一袋带着霉点的面包扔给她们,再无情地把门合上。
她们已经饿了几天,哪怕是发了霉的食物也顾不得了。
每个人都竭尽全力地扑上去抢食物,哪怕铁链子把她们脖子上的皮肉磨得血肉模糊,她们也绝不想放弃一星半点活下去的机会。
阿景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她是半个月前被拐卖的,一开始她只是来找说能够帮她介绍工作的闺蜜,那是她从小到大唯一的朋友啊……可刚到泰国的第二天,她就被套了个麻袋被卖了。
好友点着钱,向她挥了挥手。
黑暗里,一群女人大打出手,阿景靠着还算灵活瘦弱的身体抢到了半块面包,飞快地从空隙里又钻了出来。
胃已经扭曲地疼成一团了般,她一边爬一边啃,面包有很重的霉味,但她不在意,只是胡乱抹掉流出来的泪水。
尽管如此,她也不想死。
爬到半途,她被绊了一下,额头磕到了地上,还不幸噎住了。
等她好不容易顺过气来,才发现绊倒她的是那个疯女人。
她窝在角落里,就像一块没有人肯再捡起来的破麻布一样。
阿景告诉自己,不要多管闲事,连自己都没出路了,哪里还管得了别人的死活?
手里也只剩下最后一点面包边了。
“……你吃吧。”
阿景叹一口气,还是把面包边递到女人的嘴边。
女人没有动,也没有反应,阿景不知道她到底疯到什么地步,连最基本的口腹之欲都无法满足自己了,这也让她生出一丝怜悯之心——大抵这个疯女人已经无依无靠了,不然怎么病成这样,却没有人照顾,乃至于流落到这个地步……都是苦命人罢。
可她一点反应也没有,阿景也有些苦恼,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才能让她听懂自己的话。
“这个……吃的,你懂吗?诶,还是你听不懂中国话啊……”她磕磕巴巴地说了一句萨瓦迪卡,可疯女人也没有反应。
就在她都要放弃了,一只修长枯瘦的手才伸出来,握住了那根面包条。
手还挺好看的。
这个念头在阿景心里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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