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强调:“动一动才能恢复快。”
要求手术第一天的病人动一动,也就桑晓晓能干得出来。
傅元宝跟着去桑晓晓书房拿文具。桑晓晓拿起一摞稿纸,拿起钢笔和书包。傅元宝在边上拿一瓶墨水。桑晓晓第二次拿起今天要看的读者信件,傅元宝拿起笔盒。
桑晓晓第三回 拿起自己去图书馆借来的书,再看晃悠悠过来这回什么都不拿的傅元宝,皱眉:“你怎么那么没用?”
傅元宝能和桑晓晓一起在书房工作,还能指使桑晓晓干这干那,被说两句完全不当回事。他很是认可桑晓晓的话:“你说得对。”
就是没用。没用得很快乐。
他感受到桑晓晓以前命令别人时的愉悦。确实很享受。
桑晓晓觉得傅元宝烦心,可又知道这是个病人。病人这也不能干哪也不能做,很正常。她气鼓鼓回到书房坐下:“我要开始工作,你有事再叫我。”
她扭头对着傅元宝说着,凶着脸:“听见没有?”
娇气又凶巴巴。
傅元宝真不理解这两个完全无关的词,怎么每一回都能恰到好处出现在桑晓晓身上。他点头了:“我知道的。”
两人要做的工作都多,闹也闹不到哪里去。
桑晓晓真要工作,她是埋头一直在做,全神贯注不会有丝毫分神。别人或许写一会儿就去做别的事,喝水吃水果吃点心看电视打电话,她都没有。
她就一直写,停下的时间也是用来思考。
这种专注度用在学习上,学习成绩是不会差劲到哪里去的。傅元宝观察了一段时间,左手抽出钢笔,拿废纸练习起自己的名字。
别人笔走龙蛇是说字好看,傅元宝现在笔走龙蛇,是写出来的字像龙和蛇一样歪扭。
他很多事确实需要书写,最多的自然是签名。右手能签名,左手也可以。他当初伤了右手的时候,左手也动用过,第一件事也是练着名字。
那么多年没再动过左手写字,写出来效果真的糟糕。他都看不入眼,更别提桑晓晓或者其他对书法有些造诣的人。
书房里只有笔刷刷和纸张翻页的声音。
桑晓晓把刚才写的短篇内容整理好,算了下时间,发现明天就能给出稿子。也是靠着大纲列好,思路正好。短篇字数不多。
她写完稿,心里有点难过且郁郁。听着钢笔在纸上走的声音,她抬起头望向傅元宝。傅元宝这会儿垂着眼,用左手写着字。右手一样放在桌上,看上去却手指根根固定,残酷得很。
书房不冷,再加上之前晚饭吃得暖和,傅元宝的脸上总算有了点红。不像之前惨白到有点发青发灰。有了人的质感之后,属实长得富有欺诈性。
以傅元宝为原型写个商人,或许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他太过标志性,简直就是书里才该存在的人。桑晓晓很可惜自己当年看的书很多,却很少了解经济这一块。她不知道在现在几乎全国上下都知道的傅元宝,为什么几十年后无人谈及。
不像那些知名的品牌创建者,动不动就上个热搜,上个经济杂志。
是因为家道中落,还是因为傅家发展的最后逐渐低调,以至于其实在经济界很有名气,但她并不知道?她确实不知道任何一个医学品牌的董事长或者创建者叫什么名字。
她这辈子没去找家人,是因为她知道蝴蝶煽动翅膀会改变往后的走向。她现在叫三木,已经改变了很多东西。至少她上辈子的文学史上绝对没有这样一个人物存在。她希望过去的家人们顺其自然,她也希望这辈子顺其自然。
啊对了,除了这两个可能性,还有一个让人更加无法接受的可能性。
傅元宝这一支的生命,除了小奶奶之外,大多在青年中年就戛然而止。如今只剩下了一个傅元宝。他是小奶奶的精神支柱。
桑晓晓走神归走神,视线一直落在傅元宝身上。
傅元宝抬起头和桑晓晓对上眼神:“怎么了?”
桑晓晓收回神:“在想你能活几岁。”
她想着小奶奶的不容易:“你得长命百岁才行。”
桑晓晓只能接受,是她当年的无知,让她对傅元宝或者说改名叫傅修源的人,一个没注意忽视了过去。她无法接受其他任何一种可能性。
每一条生命都值得珍惜。
傅元宝微愣,没想到桑晓晓会突然说这话。是一如既往的娇气嗓音,却很平静。里面带着他第一次听到耳中的世故成熟。好像小姑娘一下子长大了,不完全是那个不谙世事的模样,长成了思想成熟的大姑娘。
他钢笔顿在纸上,留下浓重的笔墨痕迹。笔尖恍若扎在心口,也在心口留下浓重的痕迹。
傅元宝轻笑了一声:“我当然会长命百岁。我会活得比小奶奶久,也会活得比你久。”
桑晓晓皱眉:“瞎说,我比你年轻,肯定活得比你久。”
傅元宝对此表示:“我运动,你不运动。我养生,你随意。从整体上来说,我长寿的可能性比你要大些。”
桑晓晓对这话很不服气:“你要做生意,睡得每天作息混乱,出去会闻别人的二手烟,会喝酒。我不抽烟不喝酒。怎么也比你长寿的可能性高。”
两人都还年轻,结果在书房里为了谁更长寿而争起来。傅元宝是半点不谦让。他的字典里所有的谦让,都是为了更好的占便宜:“运动之后,这些问题都是小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