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对于威胁度高于自己的东西, 总是想要驾驭。火是人类想要驾驭的存在之一。由火点燃的烟花像是燃烧着的流行被掌控到手中,只有仙人才会有这样的本事。
原本她手里只有一根,正在内心惊叹着, 视线里又多出了两根。桑晓晓侧头看过去,发现傅元宝咬着烟点了两根,用左手送来给自己。
他微扬了扬头,示意她接过这两根仙女棒。
等桑晓晓拿到手里,最初那根仙女棒燃烧完毕,只余下她手里两根新的。而傅元宝重新用左手拿起香烟,去点别的烟花。
门前门后要放单根的红色炮仗。傅元宝将红色炮仗立起来,点之前和桑晓晓说了一声:“声音会很大,捂一下耳朵。”
桑晓晓刚经历了摔炮和仙女棒,对声音很大暂时没概念。她等自己的仙女棒放完,丢了后虚掩住自己的双耳。
虚掩是最没用的一种行为。不仅不能阻挡声音的传递,还会让声音更加清晰传递到耳朵中。
傅元宝刚点燃,见桑晓晓单纯罩着耳朵,便双手用力贴在她的手上,用力按压下去。只听“乒”一声巨响,立着的红色炮仗上了天,又在天上“啪”了一下。
巨响声连盖住耳朵的桑晓晓都能听到。
她心脏跟随着巨响而恍若真的停滞了两下,睁大着双眼看着飘散下来的红色纸片的同时,能闻到来自傅元宝身上和周边环境的味道。
有手上传来混杂了药品味的淡淡烟味,有冬天院子里的清冷味,有炮仗的硝烟味,还有傅元宝身上那种混杂了很多细碎味道难以简单描述的气味。
是一种只要出现,她以后必然会察觉到,这个味道独属于傅元宝的气味。
不是那种高级的花香或者什么皮革海洋的香气,是中草药膏、是清洗剂、是雪花膏、是墨汁文件、最朴实最传统,能交代他日常所做一切的味道。
傅元宝的手离开:“还有一万发的响炮。桑达达你放么?我捂着桑晓晓。”
桑晓晓愣着神,没从刚才的冲击中恢复。
桑达达这辈子都没放过一万发的炮。他看着桑晓晓刚被捂着耳朵,却完全没推开傅元宝的样子,当然是没反驳这个提议。他决定凑这个热闹,去放这一万发的响炮。
他扛着沉重的炮仗出来,将这长长一卷扭曲摊开,把傅家门口铺了个满满当当。那种要点燃烟火的兴奋劲几乎无法抑制,让他狂喜喊着:“我要点了啊。耳朵捂紧了!”
傅元宝轻微点头。
桑达达用烟头点燃尾部的引火线,趁着引火线嗞哩的时候狂奔远离。桑达达自己都堵住了自己耳朵,只是脸上的喜悦情绪晚安抑制不住,嘴角不由自主上扬着。
傅元宝重新捂住桑晓晓的耳朵。
“啪”一声脆响之后,桑晓晓隔着傅元宝的手听着整个世界的噼里啪啦。哪怕是被这么阻隔着,那剧烈的爆炸声依旧能传递到她耳中,传递到她心里。
烟雾弥漫中,红色的纸屑越来越多,硝烟味也越来越重。这场景是桑晓晓见都没见过的,是从未属于过她的喜庆和热闹。
桑达达是在笑的。他的笑声被掩在了巨响下。
桑晓晓却能感受到傅元宝的轻笑声。那种笑凌驾在这仿佛永无止境的欢庆上,能轻松从这么近的距离,在她完全听不到人说话声的时候,伴随着爆炸声响在她耳边。
这种喜庆下,她感受到了“过年”。
毫无阴霾,将所有一切灰色驱散。满眼都是让人发自内心愉悦的红色。
不知道过了多久,鞭炮声才终于消退,桑晓晓侧过头,发现小奶奶和桑爸桑妈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一群人脸上都乐呵着。
她这一刻真切的感受着她的第二次生命,鲜活,与世界重新勾连起了的羁绊。
烟花放得有多畅快,晚上桑晓晓吃饭和傅元宝之间的战争就有多激烈。
平时桑晓晓脾气大,而这段时间傅元宝手坏了,很多事情都得桑晓晓帮忙,桑晓晓说着嫌弃烦人,依旧是帮着的。今天不一样,今天桑家全家都在这里,桑晓晓怎么也得要面子。
她看着桌上一桌子的菜,趁没人关注她,警告傅元宝:“你今天自己用勺子。别叫我。”
可对于傅元宝来说,今天是除夕夜,各种食材比平时要难夹很多。用勺子也很难解决。他听着桑晓晓的话,看着面前一桌菜陷入沉默。
谁想吃饭第一步,分慈姑。
慈姑圆不溜秋的球体带着个小柄,是一人一个,小奶奶认定每个人都要吃。因为傅元宝要少吃酱油一类,所以这道菜是清蒸的。清蒸的慈姑味道寡淡,勺筷得一起,才能成功夹起来不说,还得蘸酱。
桑妈热情先给小奶奶弄了一个,再给桑爸弄了个。小辈们桑达达一手勺一手筷给自己弄了个。余下就剩傅元宝和桑晓晓。
桑晓晓先用筷子夹。慈姑都没移开盘子,刚脱开盘子就又摔回去。她再动用上勺子,才把这东西搬运到酱料碗里,最后搬到自己碗里。
这么一折腾,她发现对傅元宝来说,难度上来了。
她侧头,发现傅元宝正看着她,眼神里写得明明白白,一副需要人帮忙夹菜的意思。
那边大人还在互相招待着,这边桑晓晓小声继续警告:“你自己来。”
傅元宝是不蘸酱。他只需要将慈姑运到自己碗里。这个“只”对于别人来说没难度,对他而言难度是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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