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话,朕都不能听啊。”景宣帝的声音蓦然响起,把两人都吓了一跳。
皇后心口又是咯噔一下,连忙小跑着回到榻前,要去扶景宣帝起来,谁知景宣帝却是猛的推开她肩膀上,怒斥,“滚!”
谁也不知道皇帝到底为什么发火,但是没人敢在这时触他的霉头,皇后泪水涟涟,哭着退下了。
然而一出了内殿,皇后便一改方才柔软的模样,径直擦干了泪水,掸了掸褶皱的衣裳。
玉茹扶她往外走,皇后皱了皱眉,隐约听着外间好像有动静,问:“外头是什么人来了?”
玉茹答:“是合宫的诸位娘娘来给陛下请安的。”
皇后冷笑一声,说:“连本宫都被陛下赶出来了,他们又算什么?叫他们都退下,不必整天的在陛下面前乱晃,只会徒增主子的厌烦。”
玉茹听出她心里憋着气,当即应下,“是,奴婢这就把他们赶出去。”
她说着,就要往外走,皇后却又叫住她,说:“让后宫里有子女的所有妃妾,每人为皇上抄写十卷佛经,供奉到法华殿为陛下祈福,她们的皇子皇女,亦是如此。”
“是,奴婢明白。”玉茹转身出去传话了。
外间乌泱泱的声音没一会儿就消散,皇后的眉头终于稍稍舒展,她又吩咐,“这段时间让太子勤勉一点,孝顺一点,多来陛下跟前尽孝。”
“是。”
景宣帝在斥骂完皇后之后,就又昏迷过去,好在太医圣手,为他施针之后,景宣帝又悠悠转醒。
内殿空无一人,倒是外间还有些许的影子在晃,景宣帝皱了皱眉,“人呢?”
罗旭上前,伺候皇帝起身,“陛下,奴婢在呢?”
景宣帝头疼地朝外头努努嘴,“那是谁?”
罗旭立刻答,“是皇后娘娘。”
景宣帝好像已经全然忘了自己方才是怎么对待皇后的了,愣了愣,问:“皇后为何不进来?”
罗旭也是一怔,却是不敢质疑皇帝的,只得道:“陛下方才发了梦魇,说不喜娘娘在身前伺候,因此娘娘便去外殿侯着了。”
皇帝显然已经忘了。
但这并不重要,他摆了摆手,说,“让人把折子拿上来。”
罗旭劝不住,只得去搬折子。
跟着折子一并进来的还有楼宴。
第一封折子,就是关于西南的。
皇帝撑着病体看了一会儿,看的头晕,便让楼宴给他讲,楼宴说:“回陛下,据探子来报,西南混入了蛮夷的探子,眼下已经搅得望川大乱。”
“楚王呢。”
“楚王还在西南。”
景宣帝点了点头。
楼宴说:“那要不要派兵去支援西南?”
景宣帝将折子扔下,说:“不急,楚王不是最擅带兵?让他先撑一阵子再说。”
第96章 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一……
96.
炎热的夏日仿佛书上的一页纸, 随手一翻就被翻了过去。
秋日裹着暴雨扑面而来,对于同州来说,这并不是一个丰收的季节。
景立穿着蓑衣,带着斗笠, 立在城内的某间客栈二楼, 居高临下地打量着街上的情景。
这是城内最宽敞最繁华的主街, 往日马车如云,街上繁闹喧嚷得不像话。
如今却是人烟稀少, 冷冷清清。
宣禹立在他身后,再旁边, 是手腕被紧紧缚住的董岸。
忽然, 两个人追逐着闯入他们的视线,前面的人四十来岁的样子,穿着粗布麻衫, 一看就是城内的百姓, 后面追着他的年轻男人长发微卷,明显是外族人。
可是没有人来管。
景立朝一旁的宣禹示意了一下, 宣禹会意,然后直接从二楼掉下去,将被欺辱的百姓解救。
第十二个。
董岸在心里默默地记着数, 这是这四天以来, 董岸救下的第十二个人。
他想了想口,却只觉得喉咙干涩,说不出半句话。
正在此时,景立静静地开口,“这是你想要的?”
董岸不知如何回答,只能沉默以对。
景立也不逼他答, 两人在围栏前静静地立着,直到董岸忍不住开口,“为什么?”
景立勾了勾唇,讽刺一笑,说:“因为我。”
两人这话可谓是没头没尾,董岸却明白了。
西南是大凉最重要的边界,如今外族入侵,朝廷那边却没有半点消息。
驻扎在同州二十里外的同城军更是毫无动静。
仿佛是在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董岸想不通,景立却是明白。
等他战死,亦或者病死的消息传到京城,同城军大约就会火速赶来支援。
董岸听到这个答案,说不清心里到底是愤怒,还是悲哀。
原来在这些上位者的眼里,百姓的命永远比不上手中的权利。
景立偏了偏头,看他几乎要冒火的眼睛,没说话。
董岸沉沉地吐出一口气,“王爷早就知道会是今天这个样子了?”
景立不置可否。
董岸说:“那接下来,王爷打算如何?”
现在城中群龙无首,旁边驻军更是怎么呼救都不应。
他几乎绝望。
景立却仿佛早已成竹在胸,就算是天塌下来,依然冷静,他淡淡地吐出两个字,“厢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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