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谨博问道:“按你这么说,朝廷每年的农税都会减少,朝廷就这么坐视不管?”
张凌永解释道:“事情没有大人想象得那么严重,不管人口流失多少,田地是不变的,也就说地税不会变,变得不过是丁税,丁税本就比地税少,再加上每年都会不少男丁达到交丁税的要求,如此一抵消,其实变化并不算大。”
霍谨博挑眉,将方才誊抄的数据让他看,道:“这就是你说得变化不大?”
这三年来,庆南的农税少了有十分之一,这已经不是个小数目。
张凌永目光渐渐变得凝重,抿嘴道:“按理说不该有这么大的变化。”
“可事实上就是变化这么大。”
张凌永一时无言。
霍谨博又把另外的一份数据交给他,道:“本官发现一件很有趣的事,庆南的农税在逐年减少,可它的商税却在逐年增加,这样的结果就是庆南每年的税收不仅没有减少,甚至还有增长。”
张凌永眉头紧皱,他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道:“大人,庆南可能发生了什么事,我们若想弄清楚,恐怕只有亲自去一次庆南才行。”
可实际上,两人都不可能离开京城。
霍谨博站起身道:“既然我们解决不了,那就禀告给周大人,你随我一起去。”
既然发现了异常,就不能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若是今后查出来,谁知道会不会连累到他。
本着明哲保身的原则,霍谨博都不会知情不报。
两人很快就到了周泽德的办公房,恰好九皇子也在。
霍谨博先给两人行礼,然后便将这三年的账簿交给周泽德,把他发现的情况详细说清楚。
周泽德一点点翻看账簿,发现和霍谨博说得情况基本一样,便道:“本官会给庆南布政使去信,让他详细调查此事。”
这件事还得庆南布政使去查,他们身在京城根本做不了什么。
周泽德看向霍谨博,问道:“此事是你发现的?”
霍谨博点头道:“下官这几日正在查看账簿,偶然间便发现了此事。”
“做得不错。”
周泽德对他难得有了好脸色。
随后他看向张凌永,道:“张大人,你今后要好好帮霍大人管理庆南清吏司。”
周泽德是个很合格的上官,不管他对霍谨博有多不满,他都不会支持下面的人和霍谨博对着干。
“是,下官遵命。”
眼看着周泽德对霍谨博露出满意之色,九皇子开口道:“多日不见,霍大人还是这般心细。”
霍谨博拱手道:“殿下谬赞,下官只是尽自己的本分罢了。”
周泽德好奇道:“殿下认识霍大人?”
九皇子淡淡道:“霍大人之前在成国公府做事,我们见过几面。”
周泽德了然:“原来如此。”
乐怡郡主和九皇子的事之前闹得沸沸扬扬,周泽德自然听说过。
九皇子又看向霍谨博,问道:“霍大人现如今还住在成国公府?”
霍谨博摇头:“下官数日前便已搬出来。”
“你如今已不是奴籍,确实不适合再住在成国公府。”
听到他已经搬出成国公府,九皇子眼中闪过一丝满意。
霍谨博之前的身份,周泽德早就调查得一清二楚,听到这话脸色并没有什么变化,可办公房内的其他人却是脸色微变,看向霍谨博的目光有些异样。
这里面数张凌永情绪波动最大,他本以为霍谨博出身权贵,这些日子一直在琢磨霍谨博的家世,结果霍谨博出身低微得超乎他的想象。
九皇子继续道:“霍郎中如今已是朝廷命官,万不可再像之前那般鲁莽行事,更不可打着成国公的旗号胡作非为,否则我定不饶你!”
九皇子看着霍谨博,语气中带着训诫。
霍谨博拱手道:“下官明白。”
随后霍谨博和张凌永离开办公房,返回庆南清吏司。
张凌永此时已经调整好情绪,虽然心里多少有些不甘,可霍谨博比他官职高是事实。
何况霍谨博得封户部郎中是永康帝亲自下的旨,仅凭这一点,张凌永心里有再多的想法也得憋着。
如此想了一番,张凌永依旧以霍谨博为首,恭敬的态度没有丝毫变化。
不过不是每个人都像他这般想。
霍谨博的小厮身份以及九皇子不喜他的消息,转眼间就在户部衙门传开。
霍谨博再一次成为话题中心。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户部自然也不例外。
在户部,大多数官员是通过科举一步步考上来,但也有一部分人通过别的手段当官。
在卫国是允许捐官的,也就是花钱买官,这是朝廷为了弥补国库财政困难想出来的办法,这种名额不多,而且捐的官职一般不超过正五品。
捐官的大多是世家子弟,他们有钱有人脉,一旦当官其实比士人的仕途还要顺利一些,不过他们的上限不高,除非是能力特别出众,得皇帝看重,要不然他们最高也就能升到从三品。
除了这两种人外,还有第三种人,他们谓之权贵。
这种人出身官宦之家,家中长辈在朝中身居要职,有长辈的面子在,他们想要讨个一官半职也很简单,便是皇帝也会给这个面子。
成晟旻其实就属于这一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