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任兵部尚书邱智喻听到这话,顿时怒声道:“一派胡言!草原人凶狠贪婪,他们觊觎中原之地已久,哪怕这几年未曾出兵南下,并不代表他们打消了对中原之地的觊觎,相反,本官敢肯定他们正盯着我国边境,只要给他们一点机会,他们就敢举兵南下,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此时裁军,无异于自掘坟墓!”
方才提出裁军的正是吏部侍郎周其茂,他是正经科举出身,纯正的文臣,自古以来文臣和武将之间都不大和谐,如今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文臣们更加不想武将权利太大。
卫国有几十万兵力,只在定州便布置了二十万大军,这些兵力全都掌握在成国公成运昶手中,永康帝对成运昶十分信任,不在乎他功高震主。
可大臣们不能不在意,尤其现在正处于争储之际,周其茂为今后的新帝着想,也要削减成运昶手中的兵权。
巧的是,某些人也是这么想。
周其茂并没被邱智喻的话吓到,反驳道:“邱尚书未免太看得起那些草原人,不过是一群不知教化的野蛮人,自先帝立国以来,草原人就不曾在我们手上占到过一点便宜,我们又何必怕他们。”
“朝廷养着边关几十万大军,可这数年一场仗都没打,岂不是白白消耗国库的财力,下官建议裁军,也是为朝廷着想。”
邱智喻被气笑了:“就因为这几年不曾打仗,周大人就忘了几十年来边关将士流的血?我等能安安稳稳地在京城享乐,靠得就是几十万边关将士震慑草原,怎么到了你周大人口中边关将士们就成了吃干饭的?”
周其茂皱眉道:“请邱尚书莫要污蔑下官,下官并未否定边关将士们的功劳,下官只是想减轻国库的压力,暂且裁减一些兵丁,裁减的数量可以再商量。”
邱智喻冷声道:“国库的事自有户部处理,还轮不到你一个吏部侍郎担心,你要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可以去步军营的校场跑两圈,别多管闲事。”
别看兵部尚书是个文官,邱智喻之前却是实打实的武将,在来兵部之前他曾是都指挥同知,后来调任兵部侍郎,等范昌明因为外东城一案被罢官免职后,邱智喻便被永康帝提拔为兵部尚书。
对于周其茂这种不通军务,偏偏还喜欢高谈阔论的蠢货,邱智喻都不想和他废话。
周其茂没想到邱智喻说话如此粗鲁,脸都气红了,正要出言反击,永康帝开口了。
“当务之急是赈灾,你们没有办法就闭嘴,吵得让朕心烦。”
周其茂见永康帝发怒,只得退了回去。
永康帝看向周泽德,问道:“国库现在还有多少银子?”
周泽德恭声道:“若是动用饷银,便可凑够赈济两州灾民需要的钱财,可是皇上,两州的灾民足足有几十万人,国库的银子坚持不了多久。”
“若是筹不到足够的赈灾粮款,便是掏空整个朝廷也填不了这个窟窿。”
从现在到下一次收成还有一年,几十万灾民一年的口粮,这得需要多少粮食,没人比周泽德更清楚,朝廷拿不出这么多银子。
右相秦守洪出声道:“那就效仿前朝,让商贾和世家皆出银子帮朝廷赈灾。”
既然朝廷出不了那么多银子,那就找人分担。
周泽德苦笑道:“秦相,商贾贪财,世家重利,想让他们掏银子谈何容易!”
永康帝冷声道:“做不到也要做,两州的灾民必须救济,若是两州有一处因救济不及时发生民变,你这个户部尚书就不用干了。”
周泽德低下头:“微臣遵旨。”
待离开勤政殿,周泽德一脸苦涩,效仿前朝?这四个字说得简单,做起来何其难也。
前朝是皇室与士大夫共治天下,让世家出钱赈灾自然容易些,毕竟灾民叛乱也是影响世家的统治。
可自从卫国立国后,从先帝开始就不停打压士族,到永康三十一年,士族在朝堂上已经基本没什么话语权,如此情况下再想让他们掏银子,难如登天啊。
可永康帝已经开了金口,再难他也得去做。
卫国有不少家族,这些家族有大有小,其中最有威望的是江南四大家族——王,崔,李,周,那些小家族基本上都是看四大家族的脸色行事。
想要让大家族掏银子赈灾,能不能说服四大家族是关键。
四大家族都有人在朝堂做官,而且巧的是王家有一个子弟正担任正五品户部郎中。
周泽德便想着把这个王家子弟王成严当成突破口。
如今天色大亮,已经过了上值时间。
回到户部衙门,周泽德让人把王成严叫来见他。
很快,周泽德就见到了王成严,他是王家这一代的直系子弟,现在的王家家主便是王成严的祖父。
王成严是典型的大家族子弟,饱读诗书一表人才,面对同僚谦和有礼,面对地位不如他的人时又有些高傲和不屑。
“下官见过大人。”
周泽德颔首:“坐下吧。”
“谢大人。”
周泽德温声道:“本官久闻王家之名,成严出身书香世家,想必才学不俗,区区五品郎中委屈你了。”
王成严忙摇头,道:“下官进户部时间尚短,对户部事务远不如诸位大人了解,还有很多东西要学。”
“成严太过谦虚了,今日本官和皇上说起你,皇上对你颇感兴趣,只要你认真当差,今后前途必定不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