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雨声与雷声交织,轰隆隆的响在大地上。
林琴取了新的雨伞出来递给周至,看着窗外的暴雨皱了眉,“等雨停了再走吧,这会儿太大了,打着伞也会淋一身水。”
周至放下毛巾握住伞,垂下睫毛若有所思。
“哎对了,这是许一。”林琴介绍许一,说道,“她在市体校读书,练短跑,国家二级运动员。小一,这是周至哥哥,你还记得吗?小时候你很黏他。”
浓深的云雨层压在小镇上方,以至于整个屋子都暗了下来。暴雨声音很大,像是处在瀑布底下,许一被雨压的抬头都有些困难,她抬眼看向前方的人,周至站在逆光处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拎着雨伞,伞尖抵着地面,眉眼深邃冷刻,居高临下看着她。
许一的呼吸很沉,感觉过去了快一个世纪,她抬起下巴,大眼睛黑白分明,“是吗?我记不清了,想不起来。”
“阿姨,我先走了。”周至似乎看了许一一眼,又似乎什么都没有看,他高高在上,或许根本没看见许一。他把钥匙装进裤兜,撑开伞大步走出了超市。
他的腿很长,步伐很大,运动鞋带起了一连串的雨水。
林琴默了片刻,转头看向许一。
“我回家换套衣服。”许一起身去拿雨伞,说道,“湿衣服贴在腿上很难受,伤口有些疼。”
“我就说不让你碰水搬东西,伤口会疼,你还不信。是吧?疼了吧!”林琴一下子就忘记了刚才的事,急匆匆去拿最大的雨伞,“走,把店关了,妈带你回家看伤。”
周至已经走出了小街,走向了那套占地面积很大的三层小洋楼。
林琴又取了一件大外套披在许一身上,拉着她往家走。
许一收回了视线,攥着母亲的袖子踩着冰冷的积水往家走。
许一不记得什么时候认识周至,从她有记忆每个暑假都会去找周至玩。周至的爷爷奶奶住在仙山镇,就在许一家隔壁。
周至每年夏天会回仙山镇住一段时间,许一就住进了周奶奶家。周至有很多零食玩具,周奶奶还会变着花样给他做好吃的。周至挑食的厉害,饭不好好吃,零食也不怎么吃。许一只要赖在他们家,这些东西就进了许一的胃。
周至从小高冷,永远穿着很贵的一尘不染的白衬衣,端着冰冷漂亮的脸睥睨众生。他和小镇格格不入,他不跟镇上的小朋友玩,不跟人说话。纯粹是看不起人,眼高于顶。
镇上那些小孩碰了钉子后,就不再找他玩了。
整个镇只有许一锲而不舍,天天追在周至身后。
后来许一的父亲生病需要很多钱治病,林琴一天打好几份工。周家就给了她一笔钱,让她去周家做兼职保姆,负责周家的卫生和周至的饮食。
周至小时候很挑食,什么都不吃。
林琴厨艺很好,只有她做的饭,周至能多吃两口。林琴一天去周家三次,负责一日三餐。许一很小就帮母亲做事,择菜洗碗做家务,她正式开始频繁的出入周家,彻底成了周至的跟屁虫,一天到晚跟在周至身边。
林琴去其他地方工作,她也留在周家。用帮周奶奶做事的借口,赖在周至的房间。
她很喜欢跟周至玩,周至长的好看,他的好看在镇上是独一无二。周至不打人,周至再生气都不会动手,跟镇上其他孩子不一样。
他看起来很不喜欢许一,可他每年暑假回来都会给许一带巧克力,会给她带一些看不懂包装的进口饼干。
周至十岁正式练射箭,许一也是那年成为了周至的‘陪练’。周至性格傲慢毒舌,看不上大部分小孩,以至于没有朋友。周奶奶说他每天只能在靶场孤独的练射箭,非常可怜。
许一自告奋勇的成了周至的‘陪练’,周至训练她在旁边守着。端茶倒水拿靶纸送零食,殷勤的非常有存在感。
她做了周至两年陪练,她曾经以为可以一直这么在一起。周至十二岁,他的爷爷去世了。
周家人打算接走周奶奶,离开仙山镇,不再回来。
许一从母亲那边得知消息,她急匆匆的跑到周家别墅看到周至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看夕阳。
周至穿着非常干净的白衬衣,他长的很快,已经长出很高。营养跟不上生长速度,他瘦的很明显,肩胛骨在衬衣下清晰分明。看起来单薄冷冽,像是出鞘的薄剑。
许一平复呼吸在他身边坐下,她挖空了心思也没想出话,只是很难过,她从口袋里翻出一颗大白兔奶糖放到了他的手边。看向了他的视线处,连绵山脉延伸到了天际,太阳已经落山,傍晚的彩霞十分艳丽。像是火在天边燃烧,世界被烧成了橙金色。
“你想练射箭吗?”周至问她。
许一转过头看他,夕阳落在他很长的睫毛上,他的眼睛里倒映着火烧云,仿佛盛着不一样的东西。
许一跟他说过,想跟他学射箭,她也想进射箭队,成为周至的小师妹。小师妹就可以跟他一起训练,不再是只有暑假才能见面。
天边的火烧云熊熊燃烧。
许一心跳的飞快,“真的吗?”
周至把那颗糖装进了裤兜,起身把手递给许一,站姿笔直,“真的。”
周至不喜欢让她牵手,也没耐心教她射箭。那天,周至牵着她走了很远的路,带她到了射箭训练场,握着她的手,把弓塞到了她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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