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是木鱼脑袋,一说相亲就躲起来,媒人把姑娘领上门,陪着宋母一块找人,场面非常尴尬,就这样闹了两回,厂里谁家姑娘还敢跟他相亲。
就算宋城身强体壮人又老实如何,但哪个姑娘愿意跟一头蛮牛过日子。
宋母怕他打一辈子光棍,没想娶回来一个天仙似的儿媳妇,只是脾气不大好。
用一句话形容叶晚:顺她者昌逆她者亡。
所以,当叶晚宣布她要出去上班大儿媳李梅噗嗤笑出来的时候,宋母赶忙给叶晚夹了一块醋溜白菜,鼓励道:“我觉得很好,年轻人就要有抱负有理想,老三媳妇想找什么工作啊?”
“还没想好,”叶晚就着醋溜白菜喝了一口绿豆稀饭,稀饭是宋母提前煮好放凉水里面冰镇过的,大夏天吃这个最舒爽,“就觉得坐办公室还行,不用风吹日晒的。”
“啥?坐办公室?”李梅不敢相信地睁大眼睛,“你知道什么人才坐办公室不?国家干部!你以为自己是桃子啊,人家可是高中毕业。”
宋家十几口人中,宋父是配料工,宋老大是油漆工,宋老二是木工,李梅在食堂工作,都是工人,只有唐桃在厂医院上班,是一名护士。
宋家唯一的国家干部。
唐桃这个人沉默寡言,从上桌到现在没说一句话,直到李梅把话题扯到她身上,才抬头搭了一句:“厂医院最近在招人,要我帮你问问吗?”
她记得叶晚也是高中毕业,不过她人长得漂亮性子又闹腾,几乎没人会关注她的学历。
“小晚也是高中毕业。”缩在角落里默默干饭的宋城冷不丁开口。
李梅咬住嘴里的筷子,眼睛偷偷地在叶晚和唐桃身上转悠,宋家三个媳妇就她一个人小学都没毕业,难怪公婆区别对待最不喜欢她也不看重她。
心里很不服气,她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如果换做她高中毕业,才不会像唐桃那样,就只是一个小护士,每天忙得四脚朝天,工资还少,她肯定是坐办公室,叶晚做梦都想要的工作。
“桃子,厂医院工作又苦又累,你觉得老三媳妇受得住?别瞎忙活了,不然到时候某些人不领情,里外不是人的还不是你。”李梅阴阳怪气道。
见叶晚和宋城脸色不好,宋老大宋斌连忙打断媳妇,“少说两句吧,弟妹有自己的考虑,费不着你瞎操心。”
“我哪句话说错了?”李梅甩开宋斌,大声:“别碰我!”
对方是个大肚婆,叶晚不好作太凶,便趁他们说话之际,吃了两张葱油饼和两大碗绿豆稀饭,勉强填饱肚子后,将碗重重地往桌上一放。
贼响。
在场的人被震住。
坐她对面的李梅,条件反射地挡住脸。
上次饭桌上说了叶晚两句,叶晚直接把筷子摔她脸上,记忆犹新。
她才不会管你是大肚婆呢。
就在所有人以为叶晚会继续发脾气的时候,她起身走了,还顺走了一张葱油饼。
宋城立马跟了出去。
一顿饭吃得鸡飞狗跳,宋父宋母脸色不佳地离开,宋斌埋怨媳妇叫你多嘴,闯祸了吧。
李梅不以为然,翻白眼,“就她这德行,别说坐办公室的国家干部,就是食堂洗碗工人都应聘不上。”
宋城敲门进去的时候,叶晚正在小口地吃葱油饼,白炽灯昏黄的亮光笼在她身上,看起来很乖。
他微微出神。
真的有人——静如处子动如脱兔。
叶晚吃完葱油饼,意犹未尽地舔着手指,抬起头看宋城,语气不耐烦:“水烧好了吗?”
身为作精,原主批事必须多,天一热,每天都洗澡,而且洗澡水一定要宋城亲自烧,不然她就一哭二闹三上吊。
宋城逆来顺受,吃完饭第一件事就是烧水。
洗完澡回来,宋城还在赶蚊子,最后一只被他拍死在手心,回头看到叶晚,憨厚地挠了挠头:“天太热,放蚊帐闷得慌。”
所以他把房间的蚊子们赶尽杀绝了。
要不要这么贴心?叶晚感动,好想当场颁发一面锦旗给他。
但她不能。
人设不允许。
她将半干的头发甩到脑后,发梢轻轻地擦过宋城的脸颊,痒,还香。
宋城满脸通红地埋下头。
“还不是热,”叶晚坐到床边,鸡蛋里挑骨头,抱怨道:“电风扇都买不起,穷死了。”
这个年代电风扇算是高奢品,一百五十块钱一台,像宋父宋建国还是木器厂的老职工,每个月拿到手才四十块,一台电风扇就要花他四个月的工资,搁谁也舍不得。
宋城一脸愧疚,“我一定努力赚钱。”
别的临时工一个月累死累活也就赚个二十来块,宋城每个月都比他们多几块钱甚至十来块,那是他起早贪黑拼了命换来的。
脱了衣服,肩膀上都是旧伤未愈再添新伤的血痕。
如果再给他施压,以他一根筋往死里钻的性子,怕是要去卖血了。
“算了,”叶晚将蒲扇扔给宋城,自个儿往床上一躺,理直气壮地命令道:“扇风,我没睡着,不准停。”
宋城一言不发,拿起蒲扇,蹲在床边,给叶晚扇风。
坐都不敢坐?这么委屈。
叶晚差点心软,好在人设已经刻进骨子里,挑剔地冷他一眼,“没吃饭啊,这么小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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