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贺兰霆下令,要暂且留在这里休息,用了午食隅中过后再走,崔樱看着面前一片黑瓦白墙的房屋,升起一种终于能够松口气的感觉。
馆驿里的人闻讯出来接待他们,恭敬了一番后开始分派房屋,准备午食给他们享用。
崔樱刚被顾行之扶下马,因为大腿内侧磨破了皮,使不上力气,一下扑到了他怀里。
顾行之往后退了两步,更加抱紧了崔樱,这一切动静都落入了他人眼中。
“殿下。”
贺兰霆目光落在远处,面无喜色,“何事。”
侍卫过来禀告,“张夫人在路上不小心跌下马,现在人受惊了。”
他骤然收回视线,拧眉透着不悦之色,“怎么回事。”
崔樱刚进来,就听见贺兰霆在发怒,侍卫跪了一地,气氛凝固,她站在门槛处茫然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是第一次看见对方发这么大脾气。
贺兰霆忽然沉声吩咐,“阿行,带御医过来,随孤去接人。”
顾行之立在崔樱身旁,闻言一愣,“出什么事了。”
贺兰霆冷漠地扫了他们两人一眼,“阿姐跌下马受惊了,人在路上,离馆驿三里远。”
崔樱吃惊,怎会这么巧。
她还未反应过来,贺兰霆浑身透着威慑悍然的气息,从她身旁大步路过。
顾行之对着崔樱叮嘱,“阿樱,你在这里等着,我很快就会回来。”
崔樱望着他们接二连三离去的背影,目光默默挪到已经上马的贺兰霆身上,他知道樊懿月跌下马后面沉如水,现在迫不及待地就要动身去接她。
他心里会不会开始后悔,今早樊懿月要乘他的马时,没有答应她?
崔珣进来看见她,一面学她张望太子一行人匆匆骑马离去的画面,一面迟疑地问:“出什么事了,他们怎么又回去了。”
崔樱把刚才的事跟他解释了一遍,就听崔珣也道:“这么巧?”
崔樱环顾左右,扯了扯他的衣袖提醒,“阿兄,慎言。”
兄妹二人来到窗户边,崔珣笑看着崔樱,安抚道:“好了好了,不会有人听见的,我不过是意外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按理说,太子的侍卫出身军营,周围都是骑兵,怎么连一个女子都载不住,传出去,未免也太丢颜面了些。”
骑兵才是精兵,能在马上作战的人也都是擅长驭马的好手,既然能作战,就更不用说载人骑行了。
所以一听说樊懿月从马上跌落,崔珣跟崔樱才会这么惊讶。
这种危险是万分之一可能出现的事,除非,是她自己松开了手……
崔樱跟兄长面面相觑,都想到了这种可能,只不过他们没有说出来,毕竟无端猜测非议别人已经不妥,这种想法太阴损了。
崔珣:“阿樱,你饿不饿,我们不等他们了,先吃些东西,再让馆驿的下人烧些水来沐浴,不然待会等人多了起来,就忙不过来了。”
崔樱:“沐浴?”
崔珣露出了然的笑:“是啊,我看出了这事,一时半会也走不了了,今晚大概要在馆驿留宿了。”
随着他的话音刚落,林戚风等人也到了,他瞥见他们,与同行的人说了一声就走了过来。
他坐下说:“你们房间可有安置好了?”
或许是念及他也在赤侯山为寻找崔樱出过一份力,崔珣对他的态度不像以前那么坏了,他冷哼一声,“林大人有心,我们到得比你们早,你还是多为自己着想吧。”
林戚风淡淡一笑,他看向崔樱,“道心兄我知道,是即使在山野也能睡着的人,倒是大娘子,今夜在馆驿可以好好歇息。太子有令,着急的可以自行返程,不急的明日再一同出发。”
竟是被崔珣说中了,崔樱见兄长没有赶林戚风走的意思,邀请道:“林大人,一起用饭吧。”
崔珣无意地问:“对了,那位夫人怎会从马上跌下来。”
林戚风意味深长地说:“马受惊了,说是,那位夫人的发钗松落,扎到了马背上。之后……就。”
他的话让人顷刻间心领神会,但不管是不是意外,都已经发生了。
崔珣适可而止地不再问了,但不妨碍趁着太子不在,大堂内准备用食的其他王孙贵女对路上发生的事相互议论。
崔樱听见隔壁桌的道:“太子和那位,说是少时恩情,我看怕是不止那么简单吧。”
“那可是救命之恩,差点就一命抵一命,太子实属重情重义之人,那般紧张也是理所应当。”
有声音笑了起来,“呔,你知道什么?”
他人跟着压低嗓音反驳道:“什么恩情,说是旧情还差不多,那位夫人,以前可是差点就做了太子妃的人……”
听客们有的一愣,有的露出暧昧的笑,附和道:“你说的这个,我亦有听闻。”
“这嫁了人还能让太子对她旧情未了,你们说,那位夫人到底有什么能耐的?莫非……”
后面的话渐渐有些偏离轨道,崔珣皱眉,林戚风正看着,就见随身挎着长剑的高瑾沣走了过去,刚才还多嘴多舌的几个纨绔子弟跟着作赔罪状。
“非议太子?”
“哪里哪里,都是误会。”
崔珣冷不丁偏头,就看见身旁的妹妹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眉宇间不知不觉拢聚了一抹烟雨般的忧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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