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吸一口气,抓着贺兰霆的手深深地看着他,“让你的侍女进来,我想办法避开他们。再派人去通知落缤,让她在庭外住处等我,她知道该怎么做。”
贺兰霆抿唇起身。
饶是他也感到意外,换做以前,崔樱能条理清晰地安排吗,不,她只会心慌意乱地追着他问,怎么办,帮帮她。
她现在,好心计。
崔珣本是要让沉璧绑了那个,敢当着他面胡言乱语的婢女,却被顾行之在旁阻止了。
他挡在对方跟前,说:“崔珣,她是我表姐的人,你何必跟一个妇道人家计较。”
此时此刻,顾行之率先想到的是护着自家人,樊懿月从小在顾家长大,就是半个顾家子女,真要让崔珣将人绑了,丢的也只会是他们顾家的脸。
到时传出去,樊懿月在张家也不好过,两家关系怕是会因此闹僵,所以决不能将此事闹大。
看着崔珣脸上的嘲讽冷笑,顾行之心烦气闷更甚,顿觉头疼,表姐莫不是魔怔了,竟派人故意来传这种话,她想做什么?
崔珣见堂前人少,但还是有人疑惑地盯着他们,馆驿的下人见情况不对,匆匆离开,大概是看他们身份贵重,去请主事了。
他走近顾行之,错开半步,侧身压低声音道:“你表姐是妇道人家,我阿妹就不是正经人家,她到底声誉无关紧要了?”
顾行之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崔珣手搭在他肩上拍了拍,“那你们顾家人,可真不是个东西。”
出了前堂,他往内院走去,顾行之追了出来,“崔珣,你做什么去。”
崔珣:“无你无关。”
顾行之担心他是要去找樊懿月麻烦,咬牙切齿道:“我刚才找过崔樱,这么晚了,她不在房里,她能去哪儿?”
崔珣停下脚步,倏地转身冷眼盯着顾行之,手将他一步步往后推,“那我告诉你她去哪儿了。她不是那种该被困在深闺的女子,她是我们崔家的嫡女,大晚上她想去哪就去哪,她有她的自由,她不需要被你的偏见迂腐束缚,天下之大她哪都去得。而你,少跟你那表姐背地里捕风捉影地诋毁她。”
这事情的确如崔珣所说,属于捕风捉影的事,仅凭樊懿月的一句话,什么叫疑似在太子庭院附近看见过她,就代表她夜里不在房里是去那了。
但顾行之心里就是有道坎,没记错崔樱可是当面向他承认过她恋慕太子。
顾行之:“好,那就以眼见为实,你跟我一起去找太子,看她在不在那。”
崔珣:“之后呢,要是她不在呢。”
他抬起眼梢,好笑地想着,讥讽道:“你想过没有,污蔑他人只要凭空捏造就行,而被泼脏水的人该付出什么代价,或是要做到什么程度才能洗去清白,也不一定能获得清白,只会承受更多的以讹传讹的骚扰。你想你表姐轻轻松松地就逃脱责任?”
顾行之脸色铁青道:“那要看了再说。”如果真的是表姐看错了,他会让樊懿月向崔樱赔罪道歉。
他二人赶到贺兰霆的住处,要求见时,匆匆与一排靠墙行礼的侍女路过。
崔珣上楼走了几步,忽地顿住回头,他神情难辨,视野前庭院里静谧的草木和屋檐下摇曳的灯笼。
顾行之已经到了楼上,在与侍卫说话,崔珣则在想刚才路过的侍女们,昏暗的夜色与阴影落在她们身上,顾行之都与他没有多注意。
但崔珣就是觉得哪里不太对。
“太子在屋内,让我们进去。”
顾行之回来叫醒沉思中的他,崔珣收敛神色,恢复成正常模样。
他们跨过门槛,双眼不约而同地在里面穿梭搜寻,贺兰霆一身就寝的衣物,站在背着光影的地方,临窗遥望。
“殿下。”
“表兄。”
顾行之跟崔珣一前一后进来,忽然看见床榻上,一只手从帷帐后伸出来。
未曾见过的穿着轻薄的侍女探出头,畏惧而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们一眼,身影又缩了回去。
崔珣见状眼神直接向顾行之瞥去,而顾行之一开始瞪大眼目,呼吸急促,下一刻好似松了口气般露出一丝宛如侥幸,又如释重负般的笑。
崔珣顿时嫌恶冷嗤,他未必不能领会顾行之此刻在想什么,大概是生怕他阿妹会与太子有牵扯,不想相信,但又无法逃避事实。
现在亲眼所见太子屋内的女子不是崔樱,顾行之的颜面保存了,疑云消失,自然就放心了。
顾行之单膝跪下,“这么晚了,还来惊扰表兄,是我等不对。还请表兄责罚。”
光是听声音,贺兰霆与崔珣都能听出顾行之现在心情大好。
而他们两个跟顾行之一比,尤其贺兰霆,堪称心境恶劣。
在顾行之跟崔珣没来之前,崔樱站在画屏后面与侍女交换衣裳,换了发饰。
贺兰霆默默坐在外屋喝茶,瞥见窗外的月色,想到崔樱今夜不来扰他的话,此时早已就寝。
偏偏,宁静无波的夜晚被一拨又一拨的人打乱。
给他惹了不少事的人走出来,“殿下。”
身穿侍女衣裳的崔樱看出贺兰霆的不悦之色,凑到他冷若冰霜的俊脸上留下轻轻的一吻,像是在安抚他,“殿下珍重,‘奴婢’告退。”
贺兰霆被崔樱勾得眼皮上扬,目光紧紧追随过去,她滑不溜丢,为刚才突兀的亲密露出羞涩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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